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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雨一个人先走了,两人找遍昊涛可能出现的地方,毫无消息。文良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饭店,站在门口就看到杯盘狼藉的大厅,他看了看时钟,已是午夜十一点,老板国青和国年俩兄弟正搂抱着在桌上互相劝酒,素芬姐把着雅雯的手亲热的在另一边聊天。本该打烊的饭店此时灯火通明,他兴致缺缺,进门喊了声:“老板,我回来了,需要帮忙吗?”
老板迷糊地看着他那丧气模样很是不屑,掏出杯子满上一杯白酒:“快……快来陪咱两兄弟喝……喝一盅。”
文良眉头猛然一皱,这一晚上的焦虑让人身心俱疲,目前的心情实在是坐不下来和两人喝酒吹牛,他摆手推辞道:“老板,我不会喝酒,再说待会还要收拾。”
老板跌跌撞撞走到文良面前,抓住他领子便往酒桌上带,一股酒气直喷他那黝黑的脸颊:“看来小伙子今晚不是很顺利……哭丧着脸是失恋吗?快坐下……喝……喝一点就会忘记的……”
弟弟国年趴在桌上含含糊糊招呼着:“兄弟……过来说说……怎么回事,别自己憋着呃啊……”他酒气上涌,吐了一口就不再做声。
国年和雅雯办完婚礼,这几日来附近旅游,顺便过来看望老板,此时夜色已深,喝完酒的两人脸自然是红彤彤的,发酒疯的两人动作自然是粗暴的,文良也不反抗,坐在凳子上抬手就猛喝一口,桌子还剩些瓜子花生,几叠凉菜,他举着筷子在菜碟上转了一圈,又悄悄放下,他习惯暗自忍受,也习惯被人忽视,更习惯于自己身材矮小,皮肤黝黑的形象,从初中起,他就习惯于用这种形象接触外界,自从父亲来学校摁住他一顿暴打,喊出他是个杀害母亲的贼胚后,他便开始生活在一个没有朋友没有老师,甚至没有交流的世界里,倘若不是昊涛挤开那些歧视的目光,攥着他一路前行,此刻他应该在一个苦闷的房间,喝着苦闷的酒,做着苦闷的工作,一辈子这样过下去吧。
一个人倘若有了污点,他就会时时感到别人目光中的歧视,无论他怎么样逃避,最后都不得不以父亲口中弑母的暴躁形象生活下去。一个经常在别人眼里看到暴躁的自己,也会在别人眼中习惯暴躁的形象,想到自己的卑劣行径,全身心的颤抖着,他上前一把抓住杯子,捏破了,这是一个尖锐的玻璃杯,猛地将手划扯破,一抹鲜血混杂着手上油污在桌上扩散,他生气的将手一下一下印在自己脸上,红血,碎渣嵌在脸上更显得自己面目狰狞。
“文良,你这发什么疯,给我站起来!”身边两个醉鬼此时趴在桌子胡乱说着梦呓,制止发疯的黑汉子自然是素芬姐,她站起身,气势汹汹靠向那坨黑肉,扯着嗓子大骂:“天杀的三个酒鬼,两个喝多在桌上说梦话,还有一个倒好,发疯抽自己耳光?”
文良正甩着手抽打自己,闻言两手发抖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他像个吓傻的呆头鹅般望着素芬姐那红润,精致的脸颊,直愣愣的道着歉:“……我……对不起……”
“看起来还清醒着嘛,日子过得太好打自己找点乐子是不?”素芬手点着文良颤巍巍的脑袋,他那惊颤模样仿佛暴雨中飘荡着的树叶,可怜地悬在半空中。
雅雯走了过来,轻轻拍着素芬后背,劝告道:“姐,别这么生气,文良今天进来就不太对劲,可能有什么事情吧。”
雅雯站在素芬旁边,她更高些,更瘦一些,衬衫领口露出光滑的脖子和凸起的锁骨艳丽动人,齐肩的短发一边束在耳后,另一侧半遮住皎洁的脸庞,显得极为干练,标致。
“……昊涛不见了……怎么都找不到,他……想不……开……会不会……”文良站着撕扯起头发,泪水很滑稽的出现在眼眶。
素芬怒火消了大半,话语间带着些许温情,关爱:“别这么难受的,你那朋友又不是小孩子,兴许去别人家躲着呢,你看你进门的哭丧模样,人家雅雯还以为你被女人甩了呢。”说完她便找了块毛巾,小心地替文良拂去玻璃碎渣,又亲呢地拍着肩膀说道:“帮忙把这俩酒鬼抬上楼,今天让他们两个人抱着睡。”
“好。”素芬姐的手温润有力,还偷偷掐了两把文良的后颈肉,那软嫩的触感让他心猿意马,忙不迭应承着,弯腰架起老板往楼梯走去,他这一个月来勤勤恳恳,从不偷懒耍花腔,关店之后打杂收拾都由他一手包办,老板确实挑不出任何毛病。当然,最令素芬满意的是他另一方面,动作像野兽般凶猛,行为像小狗般听话,乖巧又能干,这是两人对文良的一致评价。
店里的风扇旋转着吱吱作响,已入初夏,天气还略显闷热,特别是把两个百八十斤的成年男子搬上楼后,更显燥热。下楼之后文良来回踱步,素芬姐的话提醒到他,刚才薛雨一脸哭腔过来找人,他也像那个梨花带雨的小女孩那般瞬间慌了神,大叫一声就请假出门,找寻半天固然劳累,但远不及心中所想恐怖,现在仔细回思,除了昊哥自己回家或者躲起来,唯一还没去过的地方那便是云岚房子。
现在过去找云岚吗,文良耐不住心中寒意,哆嗖着身子。普通人眼里,云岚是个温婉,娴静,为人和善的漂亮女孩,但和昊涛一起长大的文良不同,那个女人简直是披着一幅友善皮囊的恶魔,尖酸,刻薄,变态,无情,甚至是扭曲,种种恶毒的词汇都可以形容她,特别是昊涛去求云岚处理自己打架事情那会,云岚微笑着靠近他,猛地拿起包照着自己脸甩起耳光,他吃痛捂住自己脸转身逃跑,云岚举起起凳子对着他脊背猛击,他痛苦的趴在地上捂住后腰哀嚎,云岚正好站着用脚一下下踩着他的脸,他在地上翻来滚去发出阵阵惨叫,云岚踩得更为用力,愤恨的咒骂道:“狗一样的东西,还敢让昊涛来求我?恶心玩意儿还有脸和昊涛一起住?”
文良是农村长大的,他见过农村打狗,先是亲热的呼唤过来,接着操起棍子照准鼻子挥击,如果狗还没死,就乘着狗夹着尾巴往外逃窜之际,挥棒打断它的脊椎,万一狗还有力气往外跑,粗大的木棍会斜飞着落在身上,它便翻身挺在地面露着肚皮挣扎,抽动肺部吐出剩余的空气,然后打狗的会笑意盈盈的对过来看热闹的人喊道:“这狗贼有劲道,打了这么久还没死。”众人或噤若寒蝉或喜笑颜开,等那狗再动弹几下,棒子又会落在鼻子,血液便会铺满它身下泥巴让它再不抵抗,让嗜血的棍子一下下锤击,直至不再动弹。
云岚打自己这条死狗很有经验,她甚至还有余力在赶来昊涛面前露出笑容,长呼一口气,挑着眉梢说道:“昊子,这文良说对不起人家,猛抽自己耳光,拦都拦不住还全是血呢。不过这幅惨兮兮模样,别人看到应该会在调解书上签字吧。”而他只会在昊涛疑惑地目光中,屈辱的点头,因为云岚正拿着纸巾擦拭鞋上鲜血,还不忘冲他微笑,她擦着擦着拿起鞋子丢进垃圾桶,提起嗓子对昊涛撒娇:“岚姐帮你忙,有什么好处呢,背我回家吧,嘻嘻。”
昊涛自然是没答应,他拖下自己鞋子提给云岚,怎知云岚气得面部肌肉抽动露出噬人的诡异微笑,文良那时都准备起身拦住暴怒的女人了,谁道她只是轻笑出声,接过鞋子就往外走:“臭鞋子这么大,叫人家怎么穿呢。”
“老板,这边还开门吗,我想买点吃的。”一位张着娃娃脸的女生靠着店门怯生生喊道,细弱的声音打断回忆,文良感到自己躯体的重量尽去,转头看去,素芬正忙着拖地收拾,雅雯脑袋枕着桌子假寐,没人应答,一阵难言的沉默。
“不好意思同学,我们已经打烊,明天再来吧!”素芬姐放下手中碗筷,抬头回应,她指了指收好的桌椅,再次强调:“刚准备关门,老板在楼上睡觉,没人烧菜咯。”
“随便弄一点就行,我不在这边吃,老板娘行行好,我没吃东西一直在找人,还没找到,实在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了……”那小姑娘不知是说对找人没办法还是对肚饿没办法,斜靠着门慢慢蹲下哭出声来。
文良望着她抽动的肩膀,心中有所触动,随口应承下来:“吃辣吗,我给你炒个饭。”是啊,他也是一晚上没吃,也是一直在找人,也同样没找到。他转头向黑着脸的素芬打招呼道:“芬姐,我也没吃,就顺带一起吃吧。”
“不吃辣椒,谢谢大哥。”那小姑娘止住哭声,抿起嘴唇露出笑脸。
文良转身进了厨房,不一会就提着塑料盒交给那女孩,他仔细盯着女孩,盯得那小姑娘脸颊通红,不知不觉把脑袋垂低,他想到是谁了,惊呼:“你是陈淼女朋友,那个叫啥,温莲对吗?”
“嗯,你是……昊涛边上的那个……那个……”温莲觉得自己很失礼,疙瘩半天叫不出帮忙的黑小伙,只记得昊涛旁边见过他。
“文良,我叫章文良,你见过昊涛吗?我晚上在找他。”文良并未在意,记不住他名字都是些小事,这些都要生气的话,自己早就崩溃了,目前重点是问问温莲,有没有见过昊涛。
桌板响了,是素芬不耐烦敲击出的提醒声,文良心中一颤,便和女孩告别:“这么晚了,回去小心点。”
“嗯,谢谢文良哥。”小姑娘重重点头,走出门外想起什么回答道:“我没见到过昊涛,你可以去云岚姐那边问问。”
“好!”文良打定主意,他捧着炒饭往嘴里塞着,不咸不淡,比不上老板手艺,也算可以入口,刚吃着一半,素芬的声音便传到耳中:“章文良,吃完了没,送我们去旅店。”
——
雅雯并不好过,可以说度日如年。饭桌底下国青哥时常借着捡筷子之际偷摸自己大腿,以前摸倒也罢了,现在她新婚伊始,嫁做人妇,此次来也是想和国青把这事挑明说清,断了这不伦关系。回旅馆的路上她思绪翻飞,这几日每每找到机会和国青哥独处,他那粗糙宽厚的大手就会揉捏臀部,把自己想说的话全塞回口中,换出一声浅浅弱弱的娇吟。好几次都发现芬姐在两人背后打量扫视着,甚至是当着芬姐的面,那手直勾勾的就按上自己胸脯搓揉。当然,国青哥免不了吃自己一耳光,事后芬姐还替他来道歉,说这人就这样,以为背后是他老婆,不经思考便抓了过来。怎么可能,哪有在厨房就这样搓奶摸屁股的啊,这连她自己都不信。
她们沿着街道来到敞亮的马路,先等了会红灯,素芬贴着那黑矮子伙计轻声说着话,小手环绕着粗壮结实的臂膀,指甲深深嵌入上衣,勾勒出他那强壮结实的肌肉线条,雅雯心中一紧,素芬姐穿着米白包臀短裙白色精细衬衫,细白的脖颈间系着一根珍珠项链,像个白白嫩嫩的细柔葫芦挂在一块闪着黑漆光芒的铁块上,那黑矮子似乎是忌惮着附近有人,有老板的弟媳在,时不时把腰间的小手扯下,或者避开靠向肩膀的脑袋,素芬望着生气,玉手一把抓向矮子裤裆,扭了一圈,那矮子吃痛便老实站着不动,由着素芬在他身上摸索。
雅雯余光瞥到呼吸都为之一窒,大脑蹦出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皆是不好的,淫秽的场景。她禁不住哆嗖着,此刻的场面太出乎意料,两人的动作更像是新婚燕尔的夫妻,搂搂抱抱互相倾泻着欲望。她瞬间回忆起之前素芬姐与文良两人的亲呢举动,一切缘由都说得通了,难道是国青哥和素芬姐两人各玩各的,所以素芬姐对国青哥骚扰我置若罔闻,乃至给他打掩护遮挡,但话说回来,素芬姐怎会看上文良这家伙呢,长得又黑又矮,外貌也不秀气,唯独优点是人长得结实,浑身肌肉。
“走啊,雅雯。”素芬转头向她招手,此时两人衣衫尽皆平整,人也隔了一米,刚才那般搂抱仿佛是她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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