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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章 慢慢来玩死他们（第3页）
>??孟婉清
信纸在他手中微微颤抖。原来她并未消失，而是用自己的终结，换来了封印的稳固。而那句“不再有知棠”，并非告别，而是传承。
他将信收入怀中，走向藏书阁。推开“照心镜”所在的密室门，再次站在铜镜之前。这一次，镜中不再是荒原，而是一条蜿蜒长路，路上有无数背影前行??有他母亲，有孟婉清，有那位焚身救童的白衣女子，也有他自己，还有许许多多陌生面孔，男女老少，皆手持灯火，照亮彼此脚下的土地。
他久久凝视，终是转身离去。
数月后，春雷初响，赎魂棠迎来新一轮花开。这一次，不仅归真棠盛放如阳，连双生棠也发生了异变??原本半红半白的花瓣，竟缓缓转为通体透明，晶莹如玉，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守阁人观之泣下：“这是‘无相棠’……传说中心无所执、情无所羁者方可见之。”
沈砚只是微笑。他知道，这不是神迹，而是人心变化的映照。
某夜，他独坐棠树下抄录新收的忏悔文书。忽闻轻盈脚步声近，抬头一看，竟是当年岭南雪夜中那位产妇的幻影。她不再是垂死模样，而是怀抱婴儿，笑意温婉。
“您还记得我们吗？”她问。
“怎会忘记？”沈砚轻声道，“你说过，要孩子替你看看春天。”
她点头：“他已经看到了。而且，他成了村里的教书先生，每年都带孩子们来这儿祭拜您口中‘所有被忘记的人’。”
沈砚眼眶微热。
幻影渐淡，临去前留下一句：“我们也一直在看着你。”
自此之后，每逢月圆，常有人声称在赎魂棠附近见到光影浮动，似有无数人影环绕树下，低语呢喃。弟子们起初惊惧，后经沈砚解释，才知那是亡魂在表达感激。于是他们不再驱赶，反而每晚留一盏灯、一杯茶，置于树根旁。
十年光阴流转，沈砚鬓发渐白，身形亦不如昔年挺拔。但他依旧每日出行，风雨无阻。有人劝他歇息，他说：“我还走得动，就还能听见一句话。”
一日，他在渡口偶遇一对母子。母亲抱着幼儿，神色焦虑。沈砚一眼看出孩子心脉紊乱，面色青灰，似有阴气缠绕。
“这孩子常做噩梦？”他问。
妇人惊讶：“先生如何得知？他每夜惊醒，哭喊‘有人拉我下去’……大夫说是惊风，可药石无效。”
沈砚蹲下身，轻轻握住孩子的小手。刹那间，一股寒意直冲脑海??他看见一片漆黑水域，水中伸出无数手臂，拽着孩童往下沉；耳边响起杂乱哭喊：“救我……别忘了我们……”
他猛然醒悟：这是南海断渊残留的怨念，虽已封印，却仍借活人之梦渗出一丝气息。
“你可愿帮我一个忙？”他对孩子柔声说。
孩子怯怯点头。
“今晚睡觉时，如果你再梦见那些人，不要怕。你可以对他们说：‘我知道你们很冷，但我妈妈在这里，她抱着我，我很暖。你们也可以去找你们的妈妈，她们一定也在等你们。’”
妇人听得泪流满面。当晚，她来报喜讯：孩子一夜安眠，嘴角含笑，醒来第一句话竟是：“叔叔，水里的人对我笑了。”
沈砚仰望星空，长舒一口气。
他知道，真正的和平，不是消灭痛苦，而是让痛苦得到回应。
又一年春分，赎魂棠开花如海。这一次，整棵树焕发出前所未有的生机，四种棠花并蒂绽放，交相辉映。更有奇异之处??每当有人心怀真诚靠近，树影投地之时，竟自动浮现那人最深的记忆片段：或是一次背叛后的悔恨，或是一句未曾说出口的“对不起”，或是一个早已逝去之人的笑脸。
弟子们惊为天象，欲上报朝廷。沈砚却命人立碑警示：“此树通心，非供观赏。若无诚意，勿近。”
从此，赎魂棠被称为“心镜之树”，成为天下人心自省之所。
暮年之际，沈砚最后一次登上知心书院最高处的观星台。远处村落炊烟袅袅，近处学子朗朗诵读《心源录》之声不绝于耳。风拂过肩头，一朵红棠花悄然飘落，他伸手接住，如同接过岁月的馈赠。
他闭目轻语：“母亲，我听见了。孟前辈，我做到了。所有曾被遗忘的人，我都试着记住。”
风静了。
那一刻，整座山林仿佛都在倾听。
他知道，自己终将离去，但有些东西不会消亡??比如一句真诚的问候，一场安静的聆听，一份写在纸上又被焚化的忏悔。
因为人人皆可为知棠。
只要还愿意问一句：“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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