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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没再像上次吃貂那样狼吞虎咽,貂肉足足维持了我们三天的口粮,而这三天,月魄一直未曾离开草屋,只打坐调息,看来是在养伤。~~三天后,看他站起的神清气爽,也知他伤势好了大半。未曾理我,拿了剑便再一次离了去。
雪暂时停了,但霜风却甚是凛冽,他的大氅在风中飞舞,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我只迟疑了一下,就追了出去。
谁晓得他伤势轻了后,是出去觅食,还是独自离开?
追上他后,与他保持一丈距离,不紧不慢地跟着。
直到他在雪谷用剑凿着苔藓,我才知道他是出来觅食的,问道:“那个能吃吗?”
他使剑的手只顿了一顿,就道:“我什么都吃过。”
思及饥肠辘辘,我也没什么好挑剔的,算起来他从不阻止我吃他的食物,这已经不错了。是男人或许都能做到在这样的小事上慷慨,但毕竟境遇不同,这里是鲜有生物动物的雪原,不是酒池肉林。
但见他捻了个冰块运捏于手中,我本能地退后一步,再次将匕首对准他,接着听到一声呜鸣,才意识到他丢暗器不是要伤我,是发现了猎物。
“呜……”
三丈之外,赫然一只毛色纯白的貂委顿在雪地上,滴溜溜的眼珠惊惧战栗地看着他。
这只貂比上次他猎到的那两只貂要小好多,看那雪白弱小的一团,奶里奶气,显然是刚出生不久的雏儿了。我眼中骤放神采,这样还在哺育期的小貂绝不会无故出来走动,犹记得前几天烤的那只母貂身上还有奶味,这小貂,大约是那对貂夫妻的孩子了!
大约还不到烤煮的时候,他没打算彻底杀生,那冰块扔过去,小貂并没死,只是腿受了伤,红色的血浸染了一只腿的毛。在他捻起另一个冰块打算打伤小貂的另一只前腿时,我脱口就叫道:“你别伤它!”接着跑去了小貂那里,那小东西一被我抱起就往我怀里钻,眼珠还不忘怯生生地看着月魄。
我便坐在雪地上看顾起小貂的腿伤,想找点布包扎它,可惜身上本来就穿的少,再撕块布下来的话,更见冷了,于是散了头发,用捆头发的绸缎包扎起貂的伤口来。
那绸缎包扎伤口正合适,小貂又长的一团雪白甚是可爱,喜欢小貂,但也没就月魄伤它的事恼恨月魄。毕竟,食物贫乏。
月魄也没就我救下小貂的事与我纠缠,要杀它,他有的是机会,于是将凿好的苔藓收起,在雪原上又走了两个时辰,再找不到食物时,回了草屋里。
当晚有我抱着小貂寸步不离,月魄自然没机会杀了它,虽然护全了小貂,但我却吃了有生以来最痛苦的一餐。
苔藓,仅仅是苔藓,我的晚膳!
不,不是晚膳,是那一天,我和月魄吃到的食物。
小貂那晚当然也吃的是苔藓。
我又没奶水,便想着给它断奶了。断奶便从这天晚上吃苔藓开始。
尽管那小东西吃起苔藓汤来,吃的比吐的多。
虽然没能吃成貂肉,但当我晚上拥着小貂入眠时,一点都不后悔。它真温暖啊!
可月魄就不待见它了,正眼都没瞧过它。
当然,他也没正眼瞧过我。
翌日清晨醒来后,月魄照常不在草屋,大约又出去觅食了,所以我暂且对小貂的安全放心了,便出了草屋揉了雪洗脸,正冷的牙齿上下打颤,口中呼出雾气时,月魄从雾气里跑近,拉起我就走,“就要雪崩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环顾四周并无雪崩的架势,但看月魄的样子,也不像是信口胡说,虽然信以为真了,但到底还没真的雪崩,态度不免有些散漫,又记起受伤的小貂还在屋子里,“我去抱了我的貂再走!”没料话音未落,已听后方的轰隆声,显然是雪崩塌方的声音,紧接着,在那震动下,草屋摇摇欲坠,在月魄一手的拉扶下,我也摇摇欲坠,“我的貂!”草屋眼看就要塌下来了,小貂岂不是就要被葬在那里?当下想也不想,就往要塌的草屋跑去,肩膀再次被月魄抓住,“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的貂还在屋子里,我不回去救它,它就要死了!”
“畜生又不是人,死了就死了,有什么要紧!”
我狠狠瞪他:“有的人,连畜生都不如!”
显然是知道我说的就是他,月魄紧了紧我的肩膀,倒没拿我泄愤,反是飞身往草屋,长剑一出鞘,金光幻作弧形光圈一掠,欲塌的草屋屋顶就被他的剑风掀开,紧接着他落入草屋,再飞身出来的时候,手里已提着那只貂。但下一刻,在那高空,他就将小貂从高空掷了下来。眼看小貂就要被他摔死,我几步上前成功接住。
而在他飞离草屋的后一刻,雪崩已经就在我们身后,草屋在雪崩中随着冰雪落入后方塌方的万丈深渊。月魄的身手若慢一点的话,或者我自个儿进入草屋救貂的话,那么,也一起落入万丈深渊的,就该是他,或者我了。
既对月魄要摔死它存在恐惧,又对月魄将它从危难中救出心怀感激,在我怀里的小貂,看着月魄的目光便是那样复杂。一如既往的,是面对月魄的胆怯。对月魄胆怯越深,对我就越亲近,越是往我怀里钻。雪崩已莅临,月魄顾不得与我发火,我也顾不得与他发火,他拉着我,我抱着我的貂,便在雪原上跑了起来。
每一次,我们刚跑过一寸雪地时,下一刻,那雪地就因雪崩塌方,好在月魄轻功着实不弱,在一片峡谷时,硬是带着我和貂飞到了另一处雪山顶上。而那座雪山,就是他之前说过的,要走出雪原,必须翻越的大雪山。
还没在雪山顶上站定,就听雪山的另一端的前方,嘈嘈杂杂的声音,那是人声,是浩浩荡荡的大军到来的声音,是我大齐的军队,更有大齐最高权利机构中的人物,譬如皇帝姐夫,譬如擎天侯,譬如我祖父,甚至还有我父亲……我爹爹!显然的,他们顺着江流,找我找到雪原来了。只为了找我……
从来叫爹爹,只是生疏地称他为‘父亲’,这一刻,却不由自主地,轻喃出口,“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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