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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接引（第2页）

女孩眼睛亮了一下，跑开了。Zero望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胸口松了些，像是长久以来压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裂了一道缝。

当天下午，市政府发布紧急通知：因不明信号干扰，全市智能交通调度系统出现短暂紊乱，部分路口红绿灯失去同步，持续约十七分钟。期间未发生重大事故，反而有市民反映“通行更顺畅了”。技术人员排查后发现，干扰源来自一段嵌入城市广播系统的音频片段，时长仅4.7秒，内容无法解析，波形呈现非周期性震荡，与季姐留下的旋律有0.3%的频率重合度。

舆论哗然。有人称这是新型网络攻击，有人呼吁追查“反效率恐怖分子”。但更多人开始自发传播那段音频，有人把它剪进短视频背景，有人刻成黑胶唱片，在深夜独自播放。一位退休教师在接受采访时说：“那十七分钟里，我骑自行车穿过三个街区，没人催我，没人按喇叭。我第一次觉得，这座城市是活的。”

Zero没有回应任何采访请求。他只是在那天傍晚，骑上一辆旧自行车，沿着河岸慢慢骑行。风吹过耳际，带着水腥味和初夏的暖意。他路过一片拆迁区，荒草丛生的空地上，几个孩子正在玩一种奇怪的游戏：他们用粉笔在地上画出格子，但规则不是跳格子，而是“谁能站得最久不动”。一个瘦小的男孩闭着眼，脚底发抖，却坚持不挪动。其他孩子围着他，轻声数数：“……127、128、129……”

Zero停下来看了一会儿。男孩睁开眼，看见他，突然问：“你能教我怎么不怕吗？”

“不怕什么？”

“不怕我说错话，不怕别人不喜欢我，不怕……我不是他们想要的样子。”

Zero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抛向空中。硬币旋转着落下，他没去接，任它滚进草丛。

“你看，它落地的时候，总会有一面朝上，一面朝下。可它还是同一枚硬币。你不需要让所有人都喜欢你，你只需要让自己，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男孩怔住了，然后慢慢笑了。

那天夜里，Zero梦见自己站在一座巨大的图书馆里，书架高耸入云，每一本书都写着一个人的名字。他随手抽出一本，封面是“你本该成为的人”。翻开，全是空白。他又抽下一本：“你失败的选择”，里面密密麻麻写满字，却都是别人对他的评价。直到他找到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封面上只有一个字：“**我**”。

打开，第一页写着：

“我不知道我要成为谁，但我知道，我现在在这里。”

他醒来时，天还没亮。第五片叶子在黑暗中微微发光，像一颗将醒未醒的星。他走到树下，发现叶子背面浮现出细小的纹路，像是由无数个“我”字组成的脉络，排列成某种生长的方向。

他伸手轻触叶片，指尖传来一阵温热的震颤，如同回应。

清晨六点，G老板的工坊门口排起了长队。人们带来坏掉的玩具、停摆的钟表、烧毁的电路板，甚至还有撕碎的情书、过期的药瓶。他们不说来意，只是默默放下东西，留下一张纸条：“请让它还能被记得。”

G老板一夜未眠，正在调试一台新装置??“存在确认仪”。外形像一台老式电话亭，内部装有生物识别环、气味捕捉器和情绪共振模块。使用者只需站进去，说出一句“我还在这里”，机器便会生成一块微型晶体，颜色和形状由那一刻的生命状态决定。第一批晶体已被送往各地学校、医院和养老院，作为“非功能性纪念物”展出。

有个小女孩走进来，手里攥着半截蜡笔画。画上是一个大人牵着小孩，天空是紫色的，太阳长着牙齿。老师说她“色彩混乱，逻辑错误”，罚她撕掉。她偷偷藏下半张。

G老板接过画，放进仪器扫描。晶体生成时，竟是罕见的双色螺旋，外圈深蓝，内芯透粉。他把晶体装进玻璃吊坠，挂回女孩脖子上：“这不是错的证据，这是你没被磨平的证明。”

女孩抱着吊坠跑了出去，笑声洒了一路。

与此同时，联合国“非标准人类状态观察委员会”召开紧急会议。一份内部报告显示，全球范围内“无目的行为指数”连续三个月上升，表现为：公共交通滞留时间增加、社交媒体停留时长下降、纸质日记销量激增。更令人震惊的是，已有十二个国家的青少年自杀率出现十年来首次同比下降，降幅最高达23%。

“我们可能正在见证一种新的文明拐点。”报告结尾写道，“当社会允许人‘不必有用’时，人才真正开始活着。”

但压制仍在继续。那家科技公司推出“心灵平衡助手2.0”，新增功能“情感矫正训练”，通过虚拟现实让人反复经历“理想反应场景”：面对批评时微笑，遭遇失败时保持冷静，亲人离世时不崩溃。广告语变为：“成为更好的你，从删除多余的情绪开始。”

一名测试者在体验后精神失常，被送医时喃喃自语：“我应该开心的……她说我应该开心的……”医生在其脑电图中发现异常节律，与长期服用镇定剂患者相似。

Zero得知此事后，再次打开匿名平台，上传了一段新音频??这次是他自己的声音，平静而清晰：

“如果你感到痛苦，请不要急着修复它。

如果你不想笑，请不要假装嘴角上扬。

如果你需要停下来，请相信，那不是软弱，而是你在重新校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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