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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观外传来雷鸣般的响声,数百只风筝遮天蔽日而来。李承道咬破指尖在暗格内画下镇邪符,符咒却如泥牛入海,瞬间被黑暗吞噬。黑袍人举起银铃,整个道观开始扭曲变形,墙壁上浮现出二十年前风筝会的场景:孩童们欢笑着奔跑,手中的纸鸢突然化作利刃,鲜血染红了整个天空。
"当年你师父临死前,将最重要的阵眼藏在了这里。"黑袍人对着神像挥袖,三清像的胸口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半块刻着八卦的玉佩,"把另一半交出来,我饶你们不死。"李承道望着玉佩,突然想起怀中那枚刻着"福"字的残片——这根本不是孩童的玉佩,而是开启邪阵的钥匙。
林婉儿突然低喝一声,桃木剑刺向暗格上方。一只布满血丝的手从房梁垂下,指甲缝里嵌着金线符咒。李承道趁机甩出捆仙绳,却见黑袍人转身露出半张脸——那赫然是本该死去的赵文远!少年脸上爬满蛛网般的纹路,左眼变成了一颗幽蓝的珠子,正死死盯着他怀中的残片。
"原来你才是阵眼。"赵文远的声音不再是少年音,而是混杂着无数孩童的尖叫,"二十年前我父亲失败了,这次,我要用你的魂魄完成仪式!"他手中的银铃发出刺耳的尖啸,整个道观开始崩塌,风筝线如雨点般落下。
千钧一发之际,李承道将两块残片拼合。八卦玉佩发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神像背后隐藏的壁画——画面上,百名孩童被锁在巨大的凤凰风筝上,而执线人竟是穿着道袍的三清观道士。壁画角落,一行用血写的小字正在浮现:"以怨为引,以善为祭,解铃还须系铃人..."
"师父!"林婉儿的惊呼打断了李承道的思绪。赵文远已经扑到眼前,银铃距离他的眉心只剩三寸。李承道突然将玉佩按在自己胸口,符咒顺着皮肤蔓延:"婉儿,快走!去查清楚二十年前道观里的道士都去了哪里!"
剧烈的爆炸声响彻天际,林婉儿被气浪掀翻在地。当她爬起来时,三清观已经化作废墟,漫天纸鸢消散在空中。她握紧手中染血的桃木剑,望着玉佩残片上逐渐消失的符咒——那上面的笔迹,竟与李承道师父手记中的字迹一模一样。
暴雨如注,林婉儿浑身湿透地撞进镇上的茶楼。桃木剑在青石地板上划出刺耳声响,惊得茶客们纷纷侧目。她一把揪住跑堂的衣领:"二十年前三清观的道士,都去哪了?"少年被她眼中的血丝骇得发抖,颤巍巍指向墙角独坐的老者。
那老者身披褪色道袍,指甲缝里嵌着暗红泥垢,面前茶碗中浮着半片枯黄的竹叶。林婉儿刚走近,便闻见一股浓重的腐臭味,与三清观陶罐里的气息如出一辙。"小女娃,找老道何事?"老者沙哑开口,浑浊的眼珠突然转向她腰间的桃木剑,"这剑上的血,是李承道的吧?"
林婉儿猛地后退半步,剑尖直指对方咽喉:"你怎会知道?"老者却突然笑起来,缺了门牙的嘴漏着风,笑声里满是癫狂:"当年他师父也是这样举剑问我!哈哈哈哈!"话音未落,老者袖中甩出三道猩红丝线,在空中织成蛛网将她困住。
丝线如活物般缠上脖颈,林婉儿感觉呼吸渐弱。千钧一发之际,她咬破舌尖将血喷在丝线上,符咒在血雾中亮起。老者惨叫着踉跄后退,道袍下露出的半截手臂布满蜈蚣状的疤痕——正是被怨灵侵蚀的征兆。"二十年前,是你和赵家勾结!"林婉儿怒喝,"用孩童魂魄炼制邪术!"
老者抹去嘴角血渍,突然从怀中掏出个铜铃。铃声响起的刹那,茶楼里所有茶客的瞳孔转为幽蓝,机械地朝她扑来。林婉儿挥剑格挡,余光瞥见窗外掠过一抹熟悉的身影——身披黑袍的赵文远正站在雨幕中,手中把玩着那只镶嵌人眼的银铃,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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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你师祖发现真相,想阻止我们。"老者趁机逼近,指甲暴涨三寸,"可他哪里知道,三清观本就是为镇邪而建!那些孩童的魂魄,不过是更好的祭品!"林婉儿这才惊觉,师父手记中被墨迹掩盖的半句话——"三清非神,实为..."
茶楼梁柱突然轰然倒塌,林婉儿被气浪掀飞。落地时,她摸到怀中师父留下的锦囊,里面除了半片凤凰羽毛,还有张泛黄的契约。契约上的落款赫然是老者的名字,而甲方竟写着"凤仙娘娘"——传说中掌管风筝的邪祟。
"原来如此!"林婉儿眼中闪过寒光。她将契约点燃,火焰在空中化作凤凰虚影。被控制的茶客们突然抱头惨叫,丝线从他们体内钻出,在空中聚成老者的模样。"你以为烧了契约就能阻止?"老者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赵文远早已将全镇人的命线系在凤凰风筝上!"
暴雨中,无数风筝线自地底钻出,将整座小镇笼罩成巨大的牢笼。林婉儿顺着丝线望去,只见镇中心升起一座由人骨堆砌的祭坛,赵文远立于顶端,周身缠绕着数百道猩红丝线。他抬手一挥,祭坛中央浮现出巨型凤凰风筝,翅膀上密密麻麻嵌着孩童的魂魄。
“来得正好。”赵文远的声音不再分裂,反而带着蛊惑人心的温柔,“李承道用自己做阵眼,不过是拖延时间。你看这满城百姓,谁不是心甘情愿成为祭品?”他指向街道,那些被控制的居民正麻木地将线轴递给彼此,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
林婉儿握紧桃木剑,却在剑身上看到自己扭曲的倒影——不知何时,她的脖颈也缠上了半圈丝线。记忆突然翻涌,想起在三清观暗格中,那只陶罐渗出的黏液曾溅到皮肤上。“你早就将我种下标记!”她怒喝。
赵文远轻笑:“从你踏入小镇的第一刻起,就已经是局中之人。”他摇动银铃,凤凰风筝发出尖啸,祭坛开始缓缓上升。林婉儿突然想起师父手记中最后的血字,咬破手指在掌心画出符咒——这次不是镇邪,而是召唤。
三清观废墟处,一道金光冲天而起。李承道的身影若隐若现,他周身缠绕着与赵文远相似的丝线,却泛着温暖的金色。“婉儿,还记得我教你的引魂咒吗?”他的声音穿透雨幕,“用你的血,唤醒那些被困的魂魄!”
林婉儿毫不犹豫挥剑割腕,鲜血在空中化作符咒。被控制的百姓突然停滞,眼中的幽蓝渐渐褪去。祭坛上的凤凰风筝发出不甘的哀鸣,那些被囚禁的孩童魂魄化作光点,冲向赵文远手中的银铃。
“不可能!”赵文远首次露出慌乱,“他们本该恨透这个世界!”李承道的声音传来:“因为你从未见过,那些孩子临终前,还在护着同伴的纸鸢。”随着最后一声脆响,银铃炸裂,无数丝线寸寸崩断。
暴雨骤停,阳光刺破云层。赵文远在惨叫声中化作飞灰,祭坛上的凤凰风筝也随之消散。林婉儿望着掌心愈合的伤口,突然发现李承道的身影正在逐渐透明。“师父!”她冲上前,却只抓住一缕飘散的道袍。
“去三清观的枯井。”李承道的声音渐渐微弱,“那里藏着真正的...”话未说完,他已彻底消失。林婉儿握紧桃木剑,朝着废墟奔去。而此时,她并未注意到,自己割断的丝线上,一滴黑血正渗入泥土,悄然朝地底蔓延。
暮色如血,林婉儿跪在三清观废墟的枯井旁,桃木剑斜插在碎石间。井口布满青苔的青砖上,隐约可见孩童们用指甲刻下的歪扭字迹,其中一个“逃”字被反复描刻,深深嵌入砖缝。她攥着李承道消失前留下的半片凤凰羽毛,羽毛尾端的金线符咒突然发烫,在暮色中勾勒出井壁的轮廓。
“原来阵眼在这里。”林婉儿将符咒按在井壁凹陷处,整口枯井突然震动起来。碎石簌簌掉落,露出隐藏在井壁夹层的青铜匣,匣盖上雕刻着百童牵线放飞凤凰的图案,每个孩童的面容都扭曲着恐惧。当她打开铜匣的瞬间,一股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躺着的不是法器,而是一卷残破的经书和半具骸骨——骸骨的手腕上,还系着褪色的风筝线。
经书扉页的朱砂字迹早已晕染:“嘉靖三十七年,贫道受赵家蛊惑,以百童魂魄为引,铸镇邪凤凰。然邪术反噬,贫道将残魂封于井中,待有缘人解...”林婉儿的手猛然颤抖,烛光下,骸骨无名指上的戒印与老者掌心的疤痕如出一辙——原来二十年前的主谋,竟是三清观的住持道长。
地底突然传来锁链崩断的声响,枯井深处升起无数猩红丝线。林婉儿抽出桃木剑,却见那些丝线在半空凝结成老者的虚影。“小女娃,你以为毁掉银铃就结束了?”虚影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凤凰不死,怨念不绝!”话音未落,整座小镇的上空再次被乌云笼罩,万千风筝自云层中坠落,每只风筝的眼睛都燃烧着幽蓝的火焰。
林婉儿将经书紧紧护在怀中,突然想起李承道消失前未尽的话语。她在井壁摸索,果然在骸骨下方摸到凸起的符咒——那是用孩童鲜血绘制的镇魂阵,却被刻意破坏了一角。“原来当年住持道长想赎罪。”她咬破指尖,将鲜血滴在残缺处,镇魂阵顿时泛起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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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小镇中央的祭坛废墟上,赵文远消散的地方竟生出一株巨大的梧桐树,树干上缠绕着猩红的藤蔓,每片叶子都形如风筝。藤蔓间隐约传来孩童的哭声,而树冠顶端,一只由怨念凝聚的漆黑凤凰正展开遮天蔽日的翅膀,尾羽上串着数百个发光的魂火。
“来得正好!”漆黑凤凰突然开口,声音中混杂着无数孩童的尖叫,“当年你们的师父未能完成仪式,今天就由你来献祭!”它挥动翅膀,漫天风筝化作利刃朝林婉儿射来。千钧一发之际,李承道留下的符咒突然化作金色屏障,将她护在中央。
林婉儿望着凤凰尾羽上的魂火,突然想起经书中的记载:“凤凰涅盘,需以至善之魂为引,以赤诚之心为祭。”她握紧桃木剑,朝着梧桐树根部的藤蔓刺去。藤蔓被斩断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涌入她的脑海——二十年前的风筝大赛上,孩童们并非自愿献祭,而是被镇长以糖果诱骗;赵文远自小被家族灌输邪术,他眼中的幽蓝珠子,竟是用自己母亲的眼睛炼制而成。
“你们都被骗了!”林婉儿对着漆黑凤凰大喊,“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那些妄图操控邪术的人!”凤凰的动作突然凝滞,尾羽上的魂火开始剧烈闪烁。她趁机将桃木剑刺入梧桐树的心脏,剑身没入的瞬间,整棵树开始燃烧起金色的火焰。
漆黑凤凰发出凄厉的哀鸣,翅膀上的怨念逐渐消散。当最后一片尾羽坠落时,数百个透明的孩童身影从火焰中升起,他们手中重新握住了纸鸢,脸上绽放出二十年前未完成的笑容。林婉儿望着他们飞向天际,突然发现李承道的身影混在其中,他朝她挥了挥手,手中的银铃残片化作流星,坠入古井。
朝阳升起时,小镇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林婉儿将住持道长的骸骨重新安葬,在墓碑前放下一只纯白的纸鸢。她知道,这场跨越二十年的恩怨终于画上句号,但井口那滴渗入泥土的黑血,或许会在未来的某天再次苏醒——毕竟,只要人心的贪欲不灭,邪祟就永远有重生的可能。
背起桃木剑,林婉儿踏上新的旅程。风中传来若有若无的竹哨声,恍惚间,她仿佛看见李承道站在远处的山巅,道袍在晨风中猎猎作响。而在他身旁,百余个孩童正欢快地奔跑着,手中的纸鸢载着梦想飞向云端,再也不会被黑暗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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