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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大雾天,玻璃窗上凝结出一层水珠,厚重的白茫笼罩整个城市,天成路附近比昨儿还空,人流量依旧不多。容因醒的时候,微信上第一条消息就是温如玉推送的好友名片,容因给那个律师朋友发送了申请,对面很快就通过验证。
应该是温如玉已经打过招呼了,律师朋友对容因非常客气照顾,得知容因是要咨询遗产纠纷问题,当即爽快表示他可以过来上门面谈,正好他今天在附近跑工作,下午有空。
容因发定位过去,本来也打算面谈,很多细节在线上一时半会儿很难沟通明白,当面聊是最直接迅速的方式。
双方约定完,当天律师两点多就到这边了,另外还带了两个人一起,这和容因提前通知过,征求了她的同意的。
律师朋友姓孙,他带的那两个也是专业人士,当大概经过简单的一番交流,孙律师心里门儿清,不用问都明白容因和温如玉关系不一般,合着温如玉上回拐弯抹角啰嗦一大堆就是为了这个,那时还寻思是不是温如玉自己遇到啥了,结果是为了别人。
不过当着容因的面,孙律师十分有职业操守,该说的说,不该说的绝对三缄其口,坚决不透露任何不合时宜的话。
与上次和温如玉通话时给的建议不同,孙律师有所改口,听了真正当事人的口述,对事件的始终更加了解,全面摸清了,他和两位同事的想法大同小异,不再那么保守,认为就算两边对簿公堂打官司,容因败诉的可能性也比较小,秦家不一定能告赢。
一方面,对于主张一个已经去世的逝者实际患有精神疾病的认证很难认定,何况对方生前的精神状态并无太大的异常,对面所谓的吃药证据不一定会被采纳;另一方面,当初秦施柔立遗嘱时,相关部门肯定对她的精神和自身情况等各方面进行了一定的专业考察,除非是秦家能找到第二份时间更靠后的遗嘱,否则要推翻早已得到合法公证且具有法律效益的现有遗嘱,这无异于天方夜谭,对面简直是无理也要搅三分。
孙律师的个人意见是,当前唯一棘手的问题实际不在于遗嘱,而是对面摆明了是在找事,打官司耗时耗力,长此以往其实很搞心态,秦家有钱,不怕打官司,请律师那点投入对他们而言就是洒洒水,可容因到底不一样,她就是普通人,即便最后能赢下这场对弈,可倾注太多心力和钱财在这件事上终归是她吃亏,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纯赔本。
以往的案子中,遇到费力还不讨好的官司,律师一向是建议和解,即使律师不劝,法庭也会先让两方先调解,可秦家一上来就那个态度,摆明了这一步肯定行不通,因而孙律师再三斟酌,还是希望容因能找当年给她打电话的那个人,也就是秦施柔嘱托的那位律师,另一位相关人士,向对方寻求帮助,看一下当年的事情是否还有遗漏,以做好更全面的应对计策。
容因现在还能联系上那个人,虽然自从当年遗嘱的事情处理完毕后两边就再也没有一次私下联络,可那时,这位律师专门给了她一张名片,还把自己的地址留给了她,说是将来有什么事都可以再找她。
当年秦施柔的死造成的局面时至今日都令人难以忘怀,对孙律师的建议,容因没有当即就同意,即便明白这确实是最好的突破口了,可要跨过那一关不是那么轻而易举。
谈完,送走孙律师及两位同事,容因单独站阳台上,眺望楼底,一条胳膊撑在栏杆上,默不作声。
过了大半个小时,犹豫两下,打电话给乔言,告诉乔言自己可能要请一个月的长假。
乔言惊讶,追问究竟咋了:“你肯定有啥麻烦了,我就知道,问你你又不说,你要是还不讲,我不同意这个,必须讲清楚。”
必然不会告诉乔言,但容因没再找借口,只是说给自己一个月时间,等结束了,到时会全部都告诉乔言。
乔言死活不信,刨根问底,担心她会出事,直到容因保证,真的是去解决私事。乔言平日里看似粗枝大叶,其实心细如发,试探了两句,猜到了是跟秦施柔有关,不情不愿纠结了很久,还是由着容因了。
“算了,你好好处理完这些,逼你也不是办法,反正我不管那么多,只要你好好的就行,别的都随便了。”乔言少有的语气极其正经严肃,“还有,不管有啥事,我都在店里,晓得不?”
容因难得笑了笑,答应她,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肯定回来找她。
再后一天。
把卡法交给乔言,节后店里的工作统统不管了,容因一身轻松,转到外面去住,换个新地方——去了老房子后面的小区,温如玉那儿。
门被打开,发现是她来了,温如玉当时都有点愣,待低眼再看到她手上的行李,双方对视。
容因先开口:“假期要结束了,老房子那边不是很方便,能到你这里借住几天吗?”
温如玉缓了缓,后一瞬才反应过来帮着接行李,把人带进屋。
除了酒店,唯一合适的去处就剩这里了,容因原本是打算住酒店的,房间都订好了,可不由自主就来了这边。
进去了,换鞋,放行李。
温如玉正在煮东西,灶台上开着火,容因扫视了一圈,瞥见桌上放着新买的保温桶,一看就知道温如玉这是要去给人送吃的。
至于是谁,答案不言而喻。
不等她问,温如玉自个儿就交代了,本来确实是要送到老房子给她的,说:“你上次来这边也没吃什么,今天闲着挺无聊,想着随便弄点吃的,马上就要出锅了,凑巧你就来了。”
临时上门造访,容因的表现比她这个房子的主人更为坦然,边聊边上去搭把手,容因跟着进厨房,聊一会儿。
随后讲到孙律师,以及容因决定请他做自己的代表律师了。
另外还有,容因对着水池,顺手择洗放在里面的小葱,声音轻柔,缓声道:“等我把这次的事情解决了,如果结果是好的,你要还是那个想法,不变的话,我们……可以试试。”
第73章
“可以吗?”
锅里煲着汤,开水冒泡咕噜响,温如玉将这话听得一清二楚,拿汤勺尝味儿的动作止住,像是听岔了,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转头望着她。
水流声不大,哗哗的,与煮汤的响动交相应和。
容因说完后,好一会儿都自顾自洗菜,手上的活儿一点没停,十分风轻云淡,仿若刚刚讲的只是寻常的随口一提,并不特别。其实能感受到旁边微灼的视线,可她就是表面非常镇定平静,不起一丝波澜,极其安稳自然。
“你先考虑一下,我只是说说。”片刻,她又加了一句,似乎是不太习惯,一时半会儿适应不了这种转变,语气中还是透露出些许不易察觉的干巴生硬,“要是不行,那就算了,我们现在的关系,其实也还成,都没差。”
她能改变主意过来都有够让人意外的,连着再是这一出,温如玉即便迟钝,怔了不到两秒钟,近乎是本能地回道:“可以。”
言讫,像是觉得这样的回答还不够,缺了点什么,这人一脸正经,认真且郑重,连忙紧接着继续讲:“不用等到那个时候,只要你愿意,我就可以。你要是想先把这些都处理了来,我也没意见,看你,都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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