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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骨灰盒上连一张照片都没有。宋景行不知道她长什么样。
&esp;&esp;如果她还活着,今年已经二十岁了。也许她已经上了大学,交到了许多朋友,找到了喜欢的事业。她也许会成为老师,成为会计,成为什么公司的职员,未来还会成为什么人的妻子或母亲但一切如同脱轨的火车,因为死亡戛然而止。
&esp;&esp;如果他那时候选择了去羊都,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esp;&esp;“白露,抱歉。”
&esp;&esp;过往经手的案件中,不是没有类似的遗憾。但宋景行不知为何觉得她的死亡像是一记重锤,将某种可能碾为碎粉,变作缈缈尘烟。
&esp;&esp;他将骨灰交予墓园的工作人员。夏日,暮色四合。蝉声在一片薄红中化作强烈的耳鸣,宋景行久久伫立。
&esp;&esp;暑气散去,归来。一年,又一年。
&esp;&esp;宋景行叁十岁那一年的冬天,接到了儿时玩伴孟道生的电话。他不是热络于交际的人,人际关系能否维持往往取决于对方的努力,因此总会失去许多旧日之人的音讯。开始工作后,他和孟道生、纪寒的友谊算是靠着孟道生勉强维系着。
&esp;&esp;夜晚,大排档的包间。两个男人坐着,一个为了防止突发情况需要时刻保持清醒,一个修道,都不喝酒。
&esp;&esp;“怎么突然联系我?你不一直在”隔壁包间划拳的喧闹声里,宋景行斟酌着用词,“云游?”
&esp;&esp;“是啊。我都走到西北去了,被我妈一个电话叫回来了。”孟道生托腮,手指漫不经心地敲打着桌子,“她说,叫我去羊都看看老纪。”
&esp;&esp;“纪寒?”
&esp;&esp;“嗯。”孟道生说,看着宋景行,“你也好几年没他消息了吧?这小子出去留学后就没回过国。”
&esp;&esp;“是,他怎么了。”
&esp;&esp;孟道生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出了点精神proble。”
&esp;&esp;“抑郁?”
&esp;&esp;“是洁癖。他洁癖严重到一天叫穿防护服的家政上门叁次。吃什么都觉得脏,又吐又反胃。水都得喝蒸馏的。”孟道生说着说着变得有点气,“明明都靠输营养液维持生命体征了,这鸟人还非继续上班,差点把自己上挂了。开着会的时候突然昏迷过去,被私人医生通知了他爸妈。上个月被勒令回国休息调理了。”
&esp;&esp;“看来他爸妈是希望你帮忙看看。”
&esp;&esp;“我是能帮,但老纪他自己不想好。他就想折磨自己。”孟道生说,“还是心病。我倒是试着和他话聊了,但你想想他那脾气,能听我的吗?别说右耳朵出了,左耳朵都进不去。”
&esp;&esp;宋景行微微笑了笑,没接话。
&esp;&esp;“老宋,你后天有时间没,请假和我一起去趟羊都看看他?”
&esp;&esp;“春节假期吧,我那时候申请下。”
&esp;&esp;“喂,别啊。你当我闲人啊!那时候我没时间。就后天。”
&esp;&esp;“这几天真走不开,忙——”
&esp;&esp;宋景行说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眼看向孟道生。
&esp;&esp;“后天,不去也行,你请假在家。”孟道生故作轻松,放在桌上的手却握紧了,“别倔,老宋。”
&esp;&esp;推杯换盏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灌进小小的包间。宋景行沉默了很久,说:“我得去。我是副队长。这是我的责任。”
&esp;&esp;孟道生看着他的眼睛,知道他心意己决:“那陪我喝杯吧。我都好多年没沾酒了。”
&esp;&esp;话是这么说,酒都进了宋景行的杯子。宋景行有些无奈:“不是说我陪你?”
&esp;&esp;“是啊,我负责看,你负责喝。”孟道生笑笑,难掩低落,“你这人性子闷,老头似的。要是连我都醉了,还有谁能来送你呢,老宋?”
&esp;&esp;孟道生知道,人各有命,他干涉不了。把宋景行送到家门口后,他插着兜,走在平城的冬夜。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嘴里零零碎碎地念着:“举头叁尺决有神明趋吉避凶断然由——”
&esp;&esp;他还是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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