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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司珹啜了口茶，同他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

nbsp;nbsp;nbsp;nbsp;“瞧我这张嘴，这怎么算得油水呢？”夫浩安摁着他爹坐下，说，“分明是眼下礼部分身乏术，世子心善，替老爹您分忧呢。”

nbsp;nbsp;nbsp;nbsp;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此事不行也得行了。夫立轩只觉胸口钝痛，直想骂逆子，却又碍于司珹在场，不得已咽下这口气，闷声拱手道：“那便有劳世子了。”

nbsp;nbsp;nbsp;nbsp;“好说，”司珹起身举杯，“多谢夫大人。”

nbsp;nbsp;nbsp;nbsp;夫浩安拍拍手，朗声道：“事也谈的差不多了，世子今日可得空？金隐阁上了新戏呢，唱的是《调风月》[1]，听闻颇有些新意。”

nbsp;nbsp;nbsp;nbsp;司珹气定神闲地将扇子打开了，摇着风笑道：“闲人一个，自然得空。”

nbsp;nbsp;nbsp;nbsp;两个纨绔有说有笑地一同出了府，但留夫立轩一人在正堂里，手边空着的茶盏半倾倒在桌上，光洁瓷面映出一点沉沉面色。

nbsp;nbsp;nbsp;nbsp;半晌，他起身揉着眉心，打发掉过来添茶的小厮，独自回屋去了。

nbsp;nbsp;nbsp;nbsp;金隐阁乃是煊都最为出名的一处瓦舍，坐落永乐街。今天天气好，平日里怕冷懒散的少爷们便都出来了，堂子里密密麻麻都是人，夫浩安要了个二楼的包厢，领着司珹往上走。

nbsp;nbsp;nbsp;nbsp;待到落了座，瓜果糕点摆满一桌，他方才挥挥手屏退家丁，手上抛着个柑橘，囫囵剥了皮丢进嘴里，问：“宁州可有这样好的场子吗？”

nbsp;nbsp;nbsp;nbsp;“自然没有，”司珹也伸手摸了一个，慢条斯理地一根根剔除橘络，“宁州地方小，比不得煊都热闹繁华。”

nbsp;nbsp;nbsp;nbsp;夫浩安从他手里将那光洁的橘子截胡了，动作间险些碰到司珹指尖，他直接整个丢进嘴里，含糊地夸了一句：“真甜。”

nbsp;nbsp;nbsp;nbsp;司珹袖里的短匕已经捂得温热，他想象着从此人身上片肉的场景，皮笑肉不笑道：“精挑细选的东西，自然甜。”

nbsp;nbsp;nbsp;nbsp;夫浩安朝后仰躺在太师椅上，挪着屁股找到个舒坦的姿势，眯着眼瞧他，说：“你脾气挺好。”

nbsp;nbsp;nbsp;nbsp;司珹面上溢笑：“夫公子今日帮了大忙，我合该好生感谢。”

nbsp;nbsp;nbsp;nbsp;夫浩安凑近一点，胳膊撑在桌上，问：“就这么缺钱？”

nbsp;nbsp;nbsp;nbsp;“就这么缺钱。”司珹看着那双越靠越近的、不怀好意的眼睛，啪地开扇，“仰仗夫公子——今日这独间，我还是头一遭来呢。”

nbsp;nbsp;nbsp;nbsp;夫浩安哈哈大笑，抚掌躺回去了，摇头晃脑道：“以后有的是机会来！”

nbsp;nbsp;nbsp;nbsp;戏将开场了。

nbsp;nbsp;nbsp;nbsp;酒肉纨绔们的吵闹说笑声也停下来，目光齐刷刷聚拢到戏台子，夫浩安终于闭了嘴。

nbsp;nbsp;nbsp;nbsp;台下雀然无声，台上娉娉婷婷走出个钗头粉面的丫鬟来，被主人家差使去服侍新来拜访的小千户。

nbsp;nbsp;nbsp;nbsp;这丫鬟不以为荣，反倒警觉，唯恐被口蜜腹剑的纨绔公子所骗，虽然对镜搽脂粉，口中却唱“知人无意，及早脱身”，引得台下一阵窸窸窣窣的议论。

nbsp;nbsp;nbsp;nbsp;夫浩安低声朝司珹道：“性子倒是烈，想来别有一番风味。”

nbsp;nbsp;nbsp;nbsp;司珹笑而不语。

nbsp;nbsp;nbsp;nbsp;岂料这丫鬟见着了小千户的人，逢场作戏的心思登时化了鸟兽散。她仔细瞧来反复看，只见此人长相俊俏举止端方，又知他家门显赫学识高雅，如何不让人丢了魂？

nbsp;nbsp;nbsp;nbsp;半个时辰前尚还愤然的忠贞，此刻化作水中浮沫，良辰美景欢好一夜，临罢只听丫鬟细细嘱咐，叫那小千户“休要言而无信”，竟然已将一颗真心尽数交付。

nbsp;nbsp;nbsp;nbsp;台下看客哄然大笑，夫浩安也乐不可支，评道：“实在天真！”

nbsp;nbsp;nbsp;nbsp;两人都全然不知，隔空正对的二楼另一侧包间里，季邈早已黑了脸，看着谢韫皱眉道：“你平日里尽看这些？”

nbsp;nbsp;nbsp;nbsp;他被谢韫强拉着来了金隐阁，后者美名其曰要“将这出新戏讲给小寒听”，又嫌一个人无趣，硬要他作陪。

nbsp;nbsp;nbsp;nbsp;可如此开展，接下来必是错付真心，他实在瞧不得这个。

nbsp;nbsp;nbsp;nbsp;“别急嘛，”这戏的走向谢韫也没底，可总不能让季邈就这么走了，只好哂笑着地拍拍他的肩，“这戏方才开场没多久呢。”

nbsp;nbsp;nbsp;nbsp;小千户同这丫鬟也算情投意合，二人私下诸多幽会，丫鬟牵肠挂肚，却在一次同小千户就寝时寻出香罗袖中一块手帕，顿知其觅得新欢，好似五雷轰顶，当场同其恩断义绝。

nbsp;nbsp;nbsp;nbsp;季邈起身就要走，被谢韫劝住了：“云野，好云野，你再看看。”

nbsp;nbsp;nbsp;nbsp;少年将军咬牙切齿，偏头指向台子：“这究竟哪里有趣？”

nbsp;nbsp;nbsp;nbsp;司珹垂着眸子，折扇合拢，有一搭没一搭点着掌心，面上瞧不出喜怒。

nbsp;nbsp;nbsp;nbsp;夫浩安嗤笑一声，嘴里塞着软糕，含混不清地说：“低贱下人，偶沾雨露已是殊恩，岂可肖想一世富贵荣华？”

nbsp;nbsp;nbsp;nbsp;这丫鬟魂不守舍，越想越气，终究不愿息事宁人，心悲好似扑火蛾，还要被刻意指去侍奉小千户的新欢小姐，为其挽鬓描眉，送其风光出嫁。

nbsp;nbsp;nbsp;nbsp;夫浩安翘着二郎腿，手上抛着柑橘玩，眼见那新娘子妆成，感叹一声：“肌肤如酥、眉目传情——美人就是好，无论何时都叫人赏心悦目。这小丫鬟也不赖，只可惜没投个好胎。”

nbsp;nbsp;nbsp;nbsp;司珹轻笑一声：“投了好胎，便能尽遂心意么？”

nbsp;nbsp;nbsp;nbsp;“这话对也不对。”夫浩安瞥他一眼，瞧见昏黄琉璃光下照着的侧脸，光洁面上好似凝着羊脂玉，直教他看得心痒痒，“左右你我没这烦恼，总不至于事事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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