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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满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教学楼的灯光在雨幕里晕成一团模糊的黄,她不敢回头,只能凭着记忆往宿舍楼的方向冲。校服摩擦的声音越来越近,那股若有若无的、带着雨水和泥土的腥气,像条蛇似的缠在她后颈。
“别跟着我!”她尖叫出声,声音在雨里碎成一片,连自己都听不清。
路过操场时,积水里突然映出个影子。不是她自己的——那影子穿着蓝白校服,脖颈处歪成一个诡异的角度,头发像水草似的在水里漂动。林小满猛地抬脚,却像被什么东西拽住了脚踝,低头一看,积水里伸出只惨白的手,指甲缝里全是黑泥,正死死抠着她的鞋跟。
“啊!”她用尽全力踹开那只手,踉跄着往前扑。积水里的影子却缓缓抬起头,那张脸和公告栏里的任瑶一模一样,只是眼睛里淌着浑浊的水,嘴角咧开一个极深的弧度,像是在笑。
好不容易冲进宿舍楼,林小满反手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铁门滑坐在地。楼道里的声控灯忽明忽暗,她喘着粗气抬头,却看见楼梯转角处站着个穿校服的身影。
是任瑶。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着,校服湿淋淋地往下滴水,在地面汇成一小滩。“我的校服呢?”她的声音又轻又冷,像雨水敲在玻璃上,“你拿了我的东西,要还给我啊。”
林小满猛地想起口袋里的旧手机,手忙脚乱地掏出来。屏幕还亮着,刚才那条短信下面,又跳出一行新字,是用一种扭曲的字体写的:“它要的不是校服,是穿校服的人”。
“我没拿!我扔了!”林小满把手机扔出去,想站起来逃跑,可双腿像灌了铅似的动不了。
任瑶慢慢朝她走过来,每走一步,楼道里的灯就灭一盏。黑暗中,林小满闻到一股越来越浓的腥气,接着是布料摩擦皮肤的声音——她感觉自己的校服领口突然收紧,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死死掐着她的脖子。
“你看,”任瑶的声音贴在她耳边,带着笑,“现在,你穿着我的校服了啊。”
林小满想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视线开始模糊,最后映入眼帘的,是自己映在走廊玻璃窗上的脸——那张脸的嘴角,正不受控制地向上咧开,和积水里那个诡异的笑容,一模一样。
第二天清晨,清洁工发现302宿舍的门虚掩着。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地上摊着件湿透的蓝白校服,领口处绣着的名字被血染得发黑,只能看清最后一个字:“满”。
而公告栏里,任瑶的失踪启事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张新的,照片上的女生眉眼弯弯,正是林小满。
一周后,高二(3)班的李响在打扫卫生时,发现了那张新贴的失踪启事。
照片上的林小满笑得很干净,马尾辫歪歪地翘着,可启事下方的日期却让他后背发寒——失踪日期写的是2019年9月17日,和任瑶的日期一模一样。
“搞错了吧?”他嘀咕着伸手去揭,指尖刚碰到纸边,就听见身后传来同学的惊呼。
“李响!你校服后面怎么回事?”
他愣了一下,反手摸向背后,摸到一片湿冷的黏腻。低头一看,蓝白相间的校服后背不知何时多了个深色的手印,五指的纹路清晰得吓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手按上去的。
“什么时候沾上的?”李响皱眉拍了拍,可那手印像长在了布料上,越拍颜色越深,渐渐透出暗红,像浸透了血。
这时,他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条陌生短信,内容只有一句话:“今晚别穿校服睡觉”。
李响心里发毛,把手机塞回口袋。他想起林小满失踪前的那天晚上,有人看到她在教学楼后墙捡东西,回来时校服上就沾了泥。而任瑶失踪的那天,同样有人说看到她穿着校服往操场跑,之后就没了踪影。
晚自习下课铃响时,雨又开始下了。李响特意绕开教学楼后墙和操场,一路小跑回宿舍。他把那件沾了手印的校服扔进垃圾桶,换了身便服,可躺下后总觉得浑身不自在,像是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
凌晨三点,宿舍的窗户突然被风吹开。雨水灌进来,打湿了窗台,也打湿了地板。李响被冻醒,迷迷糊糊地起来关窗,转身时却瞥见自己扔在垃圾桶里的校服——它不知何时被捡了出来,正整整齐齐地搭在椅背上,后背的血手印不见了,领口处却多了个绣上去的字:“响”。
“谁干的?”李响头皮发麻,抓起校服就想再扔,可手指刚碰到布料,就被袖口处的细针扎了一下。
针尖沾着点暗红,和他前几天在林小满旧课本上看到的针孔一模一样。
突然,宿舍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外面的走廊漆黑一片,隐约传来布料拖地的声音,还有个极轻的女声在哼歌,调子很老,像是几十年前的戏曲:“影随形,衣随身,换了皮囊也人人……”
李响猛地把校服扔到地上,死死抵着门。门缝里渗进来的水越来越多,渐渐漫到他的脚边,水里漂着根细竹篾,和他小时候在老宅见过的皮影关节一模一样。
“别找我……”他牙齿打颤,却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
回头的瞬间,他看见椅背上不知何时又多了件校服——那是件洗得发白的旧校服,领口绣着“瑶”字,袖口处的细针闪着寒光,而校服的袖子正缓缓抬起,像是在朝他招手。
第二天一早,室友发现李响不见了。他的床铺空荡荡的,垃圾桶里的校服消失了,只有地板上的水迹没干,拼出个模糊的人形,像是有人穿着湿校服躺过。
公告栏前又围了群人。林小满的失踪启事旁边,新贴了一张李响的照片,少年咧嘴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而那三张启事的日期,无一例外,都是2019年9月17日。
有个一年级的新生好奇地问:“这些人都是同一天失踪的?”
旁边的老校工叹了口气,佝偻着背转身时,袖口露出半截青黑色的皮肤,上面有个模糊的针孔。“何止啊,”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从2003年起,每年这天都要少个人呢……”
他的话音刚落,教学楼后墙的梧桐树下,有片蓝白相间的布料从泥土里钻了出来,被雨水一泡,渐渐舒展开,领口处隐约能看出个新绣的字,还带着线头。
远处的操场积水里,倒映着个穿校服的影子,正慢慢转过身,朝教学楼的方向歪歪扭扭地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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