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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因捷而庆（第1页）
十万辽军，在西北战场上折戟沉沙，全军覆没。
对大宋来说，这当然是个极好的消息。
种建中不愧是有战略眼光的名将，他很清楚，消灭这十万辽军其实比灭了西夏国更重要。
大宋的大患在北方，只有...
春雨连绵三日，京师街巷积水成渠。百姓踩着竹排往来市集，叫卖声在檐下回荡，如烟似雾的水汽裹着油纸伞影，将整座城浸得湿漉漉的。
章?立于政事堂东阁窗前，手中执一卷《田亩清查录》，目光却未落在纸上。他已在此站了两个时辰，从晨光微明到日头西斜，案前堆叠的公文如山，他却只批了三道。随从不敢打扰，只悄悄换了一壶热茶。
“京东一路，隐田竟达四十七万顷。”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二十年前子厚主政时，上报田亩不过六百二十万顷，如今清丈未过半，已有七百余万。这多出的一百多万顷，都藏在谁的名下？”
身旁老吏低头答道：“多为豪族缙绅，或以‘子孙共业’避税，或勾结州县篡改鱼鳞册。更有甚者，将良田划作‘山林荒地’，十年不耕，只为逃役。”
章?冷笑：“十年不耕？那他们吃什么？喝西北风么！”
他将奏册掷于案上，震起一片尘灰。
“明日召京东提举常平司进京，我要亲自问话。还有，传令开封府尹，凡查实隐瞒田产者，不论官阶品级，一律按《嘉?律疏》重惩??祖宗之法虽宽，新政不容再欺。”
老吏领命退下，脚步轻得像怕惊动屋里的沉默。
章?重新坐下，指尖摩挲着砚台边缘一道细裂纹。那是子厚用过的旧物，当年他升任参知政事时，子厚亲手赠予，说：“执笔判事，当如墨行纸上，黑白分明。”如今墨已干涸，裂痕却愈发清晰。
他闭目片刻，脑海中浮现出那个雪天长亭的身影。那时子厚登车离去，衣袖拂过冻土，留下一道浅痕，转瞬被风雪掩埋。可那道痕迹，却一直刻在他心里。
“你终究还是赢了。”他喃喃，“不是用权势，而是用时间。”
子厚虽去，其政未绝。新党骨干遍布朝野，许多政策早已根深蒂固。若贸然推翻，必致动荡；若全盘继承，则又沦为附庸。章?深知自己走的是一条钢丝??既要延续新政之利，又要剔除积弊之毒；既不能让旧党反扑，也不能使新党离心。
而眼下这场“清田丈量”，正是试金石。
三日后，京东提举常平司张?入宫奏对。
此人乃子厚门生，素有才干，却因曾上书弹劾章?而遭冷落多年。此次召见，满朝皆以为章?要借机清算，谁知他竟亲迎至宫门外。
“元玉兄久违了。”章?拱手笑道，“当年你在河北治蝗有功，我曾在陛下面前提过三次，惜乎未果。今日相见，实乃欣慰。”
张?一怔，随即还礼：“大人海量，?愧不敢当。”
殿中对答良久，章?问得极细：某县某乡田册如何更易、某豪族与胥吏如何串通、百姓为何宁肯租佃也不自耕……每问一句，张?便汗出如浆。他原以为此来是受审，没想到却是被考校实务。
末了，章?取出一份地图，铺于案上。
“这是我命人绘制的京东五州‘隐田分布图’，红点为疑区，蓝线为沟渠走向，黑字标注豪族姓氏。”他指着一处，“济阴县王氏，占田两万余亩，报册仅三百，且三代无人应徭役。你说，该如何处置？”
张?沉吟道：“依律当追缴十年赋税，并罚没三分之一田产。然王氏姻亲遍仕途，恐牵连甚广。”
“那就先斩后奏。”章?冷冷道，“明日我就递折子，请陛下特旨授权清田司‘便宜行事’。凡是抗拒清丈者，无论身份，一律锁拿入狱，家产查封，待查实后再论罪。”
张?震惊抬头：“此举……恐激起大乱！”
“乱的是他们，不是朝廷。”章?目光如炬，“你以为百姓真愿意忍吗？他们只是不敢言罢了。如今朝廷主动替他们说话，只要处置得当，非但不会乱，反而会赢得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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