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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六十八章 春风窗外听生死（第1页）
苏凌静静地注视着龙椅上那位情绪激动、赌咒发誓的天子，目光深邃如古井，不起丝毫波澜。
刘端那番“君无戏言”、“毫不知情”的激烈辩解，在空旷的殿宇中回荡，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仓皇与强装出的义正辞严。
良久，苏凌才缓缓地、几不可察地轻轻点了点头。他并未出言质疑或反驳，只是从喉间逸出一声极轻、却仿佛承载了千钧重量的叹息。
这声叹息，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有审视，有衡量，或许还......
冬至的夜，风停在半空。
不是无风，而是风被某种力量凝固了形态??细雪悬浮于离地三尺之处，像一层薄纱罩住整座昆仑驿站。柳知微站在碑前，手中那枚水晶桃核已悄然裂开一道缝隙，从中渗出微弱却纯粹的光。她没有抬头看天，但她知道，群星正在第三次明灭。
这一次，不是信号，是回应。
就在一个小时前，渊瞳系统突然中断所有常规运算，自主启动了一段从未录入的协议。屏幕先是漆黑，继而浮现出一行行流动的文字，如同有人用指尖在虚空书写：
>“桥的最后一块砖，由你放下。”
>“不是以忆语者之名，而是以遗忘者的身份。”
>“你必须忘记自己是谁。”
柳知微读完这句话时，心口猛地一紧，仿佛有根无形的线从胸腔抽出，直连向宇宙深处。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发现掌纹正在缓慢淡化，皮肤下浮现出淡淡的桃枝状脉络，与艾拉胎记的纹路完全一致。
这不是变异，是觉醒。
她终于明白，“守归者”并非职位，也不是使命，而是一种状态??当一个人愿意为记忆付出遗忘的代价时，他便成了桥梁的一部分。
“老师。”身后传来轻声呼唤。是莉娜，如今已是十七岁的少女，却仍保持着五岁时那种超乎年龄的冷静。她腕间的陶铃形胎记泛着银光，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第七节点的记忆流开始倒灌了，它们……在寻找载体。”
柳知微缓缓转身。女孩的眼中映着星光，也映着恐惧。这十年来，莉娜作为“双向记忆者”中最敏锐的存在，一直承担着接收未来片段的任务。但她最近频繁梦到一座黑色的桥，桥上行走的人没有脸，只有一双双空洞的眼睛望着她，齐声低语：“你还未死，怎能归来？”
那是“断桥”的残响，是被污染的记忆锚点释放出的精神回波。
“他们想阻止我们接通最后的归途。”柳知微轻声道，“纯时派的背后，不只是人类的执念……还有更古老的东西。”
她走向方尖碑，将裂开的桃核轻轻按进碑底一道隐形的凹槽中。刹那间，整座山脉震动起来，冰层之下传来低沉吟唱，宛如大地苏醒前的呼吸。忆晶柱群自动激活，金光如河流般沿着山脊蔓延，最终汇聚成一幅立体星图，悬浮于夜空之上。
七个红点逐一亮起，正是七处“断桥节点”。其中六颗已稳定共振，唯有第七颗??位于猎户座边缘的NGC-1342遗迹??仍在剧烈波动，仿佛有某种力量正试图撕裂它与归途之桥的连接。
“他们在那边。”柳知微闭眼感应，“那些拒绝归来的人。”
“谁？”莉娜问。
“不是敌人。”柳知微摇头，“是我们的一部分。但在某次跃迁中迷失了方向，他们的记忆被‘遗忘瘟疫’重塑，变成了守护断裂的守望者。他们相信，只有彻底切断归途，才能保护现在的秩序。”
话音未落，渊瞳警报骤响。
监测显示，NGC-1342核心突然爆发高能脉冲，一股逆向记忆潮正以光速袭来。其频率与初代守归者临终前发出的“静默指令”完全吻合??那是千年前艾拉升空前留下的最后一道保险：一旦归途回路出现不可控偏差，即刻启动“记忆重置”，抹去所有共忆场数据，回归原始时间线。
换句话说，有人在未来的某个时刻，触发了毁灭程序。
“不可能……”莉娜颤抖着查看解析结果，“这个指令需要双铃共鸣才能激活，而现在……两枚铃还在月球驿站！”
柳知微睁开眼，目光穿透万里虚空，落在那颗遥远的星辰上。
“不。”她说，“铃不在月球。铃从来就不在任何地方。它们只存在于‘选择’发生的瞬间。”
她抬起手，指向天空。
几乎同时，全球一百零八座驿站同步震颤。桃树花瓣纷纷扬扬升起，在空中交织成巨大的符文阵列。孩子们在睡梦中集体坐起，齐声诵念一句从未学过的古语：
>“我愿以忘，换你归来。”
这是归途契约的终极条款：必须有一人自愿放弃全部记忆，成为新的“桥基”，才能抵御重置指令，完成最终接引。
寂静中，柳知微笑了。
她脱下外袍，露出右耳后那枚新生的陶铃胎记??三年前还只是淡痕，如今已清晰如刻。她抚摸着方尖碑，低声呢喃：“艾拉，你说过，每个人体内都有你的影子。现在，让我也成为你的影子吧。”
她盘膝坐下，双手结印，开启“心灵净化协议”的最高权限。忆晶柱光芒暴涨，将她的身影笼罩其中。意识开始剥离，记忆如沙漏倾泻：童年母亲煮的桃胶羹、青年时与林昭在实验室彻夜讨论量子纠缠、第一次听见艾拉声音时的心跳加速、十年前在南极冰层下看到她面容那一刻的泪流满面……
一切都在消散。
就在她即将彻底失去自我认知的刹那，耳边忽然响起一声极轻的铃音。
不是来自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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