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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2户贴（第2页）

>九、严禁报复举报之人；

>十、帝王亦须公开回答十大年度民问。

诏书下达之日，恰逢元宵灯会。京城市井张灯结彩，最引人注目的是一组花灯，绘有历代昏君闭目塞耳之像，旁边高悬一匾：“慎听”。孩童们围着念诵：“皇上也要答题啦！答不好就换人！”

内侍欲上前制止，皇帝却摆手笑道：“让他们说。说得越多，朕越安心。”

春风再至时，“问学书院”迎来第二批学子。此次报名者逾三千，最终录取四百人，其中包括十二名僧尼、六名回民女子、两名倭俘后裔。开学典礼上，沈知意宣布一项新规：每位学生须在三年内完成一次“行走之问”??深入一地，记录百条民问，促成至少一件实事解决。

阿菱则开始撰写一部新书，名为《问脉》。她在序言中写道：

>“历史常记帝王将相之功过，却遗忘千万普通人如何挣扎发声。此书不载战鼓，不录诏令，唯记那些在黑夜中咬牙低语的名字。他们或许无名，但他们的问题，曾震动山河。”

夏日炎炎，西南瘴疠之地传来捷报：一名书院学生历时半年，查明某土司连年谎报灾情、骗取赈银之事。他伪装成游方郎中，深入苗寨，收集病患名录、粮食账册，甚至冒险潜入官仓取证。最终证据呈交问察院，涉案官员十七人落网，十万石救命粮重归灾民手中。

当地长老以古礼相谢，赠其一面牛皮鼓，上绘百人仰首叩天之形。学生携鼓返校，置于书院礼堂中央，题曰：“民声鼓”。

秋分之夜，第二次“心铃联动”启动。此次参与户数已达三十六万。更令人惊叹的是，许多地方已无需人工摇铃??百姓将铜铃串联于水车、风轮、屋檐之下，借自然之力使其自鸣。京师某工匠发明“共鸣阵”，以十二铜柱按星位排列，感应远方铃声波动，一旦全国铃音频率趋同，柱顶便会放出青焰。

那一夜，洱海湖底再度传来讯息：隐铃轻微震动，释放一道温润光芒，沿湖底岩脉扩散至四面八方，似在滋养某种新生的秩序。

阿澈已能独立行走全岛。他常坐在石坛边缘，听风、听水、听远处船只划桨的声音。一日黄昏，他对阿菱说：“我想试试，能不能让看不见的人也能‘看见’问题。”

几月后，他设计出一套“触音系统”??将文字转化为振动频率，通过特制铜管传递至掌心。盲童们借此“阅读”《民声录》，甚至能分辨不同情绪的笔触。该项目被纳入书院课程，命名为“无目之光”。

腊月初八，“问民日”首次施行。从皇宫到县衙，各级官员走出厅堂，或坐于市集角落，或立于田埂之间，接受百姓当面质询。皇帝亲赴京郊村庄，蹲在一户农家院中，听一位老农讲述种粮赔本之苦。临行前，老人递上一张纸条，上面歪斜写着：

>“陛下，我们不怕辛苦，只怕辛苦换不来一口饱饭。”

皇帝接过，郑重收入袖中，回宫后立即下令减免该地三年赋税。

新年伊始，边疆传来喜讯：因军饷及时拨付、士气大振，唐努乌梁海叛乱平定，且未伤一平民。凯旋将士归途高唱新编军歌，其中一句广为流传：

>“我们守护的不是城墙，

>是每一个敢问‘为什么’的胸膛。”

然而，暗流亦未停歇。某些旧派大臣私下讥讽“问政如儿戏”，更有宗室贵族密谋抵制《问政十诫》，称“天子岂能受庶民胁迫？”某夜，书院外墙被人泼漆，写下“乱党巢穴”四字。次日清晨，上百名学生自发前来清洗，并在原处刷上更大字体：

>“这里没有党，只有问。”

沈知意对此仅说一句：“质疑不可怕，沉默才可怕。只要他们还敢骂，说明我们还没输。”

又一年春，桃花盛开。阿菱站在湖心岛上，望着满园新绿，忽然觉得胸口一阵温热。她取出胸前青铜残片，只见其纹路竟缓缓变化，生成一行从未出现过的符号。她急忙唤来沈知意，二人对照星图典籍，终decipher出其意：

>“问潮不止，铃生其子。”

数日后，广西一处村落报告：村中古井夜间发光，井底捞出一枚小型铜铃，形制与隐铃相似，内壁刻有“南岭分铃”四字。经查验，其材质竟与海底隐铃同源，且能感应远距离铃声共振。

众人恍然大悟：隐铃归位，非终结，而是孕育。它正在分化出更多“子铃”，散布天下，成为各地民问的共鸣核心。此后半年，陆续有七地发现同类铜铃出土，分别对应中原、江南、巴蜀、漠北、闽粤、云贵、辽东七大区域。它们不需人力唤醒，只待民心凝聚到一定程度，便会自行显现。

“这不是神器。”沈知意站在碑林前，声音低沉而坚定，“这是人心凝结的结晶。当足够多人敢于提问、坚持追问，信念就会具象化，成为改变现实的力量。”

阿菱望着窗外绵延的青山，轻声接道：“所以，真正的权力，从来不属于坐在高位的人。它属于那些在黑暗中不肯闭嘴的灵魂。”

三年之后，大统历四十七年清明。

全国“问事亭”总数突破一千二百座，覆盖九十府州。问察院年均受理民问四万余件，结案率高达八成。女子科考扩至十二省，已有三人通过殿试，入翰林院任职。第一批“问学书院”毕业生遍布各地，或为巡讲生，或任基层问官，或创办民间报馆，刊载《问周刊》《民声报》等刊物。

某日，阿澈独自泛舟湖上。他在舟中取出一支竹笛，吹奏一曲自创旋律，音调奇特，似问似叹。忽然，湖面微动，潜水匠人惊呼：湖底隐铃竟随之轻轻共振，发出和声。自此，每逢特定音律，隐铃便会回应，仿佛它不仅倾听言语，也能感知情感与思想的波长。

人们开始相信，这个世界正在被重新定义??不是由刀剑与权谋，而是由一个个看似微弱的问题编织而成。一个孩子问：“为什么穷人看病要借钱？”五年后，太医院改革，推行“惠民药局”。一位老妇问：“死了的儿子还能不能讨公道？”十年后，朝廷设立“昭雪司”，专理积年冤案。

阿菱老了，鬓发染霜，脚步渐缓。但她仍每天走上石坛，点燃一盏灯，为某个尚未得到答案的问题守候。有人问她：“这一切，真的不会倒退吗？”

她望向远方，淡淡一笑：“只要还有人愿意问，就不会。”

某一晨，阳光洒落湖面，风铃轻响。一个小女孩蹦跳着跑上岛来，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她找到阿菱，仰头问道：“姑奶奶，我把问题写好了，可以放进碑林吗？”

阿菱接过纸条，展开一看，上面稚嫩的字迹写着：

>“如果每个人都敢问，世界会不会变得更亮一点？”

她笑了，眼角泛起泪光。

“当然会。”她牵起小女孩的手，走向那座镌刻着千万疑问的石坛，“而且，已经变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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