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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元见她对自己并不提防,面色微缓,吩咐人把这家店家带来审问,跟着她出了门,她好容易出来一回,却被搅合了个底儿掉,一路上都阴沉着脸。
薛元扶她上了马,把人拥进怀里才觉得踏实了些,垂眸问道:“皇上想说什么?”
姜佑犹豫了一下,神神秘秘地从袖笼里抽出牙牌来给他看,皱眉问道:“你瞧瞧,这可是你东厂的物件儿?”
她倒是真没怀疑薛元想对自己不利,他就是再阴晴不定也不至于半个时辰之前还上下其手地占人便宜,半个时辰之后就想要人命。他能图个什么?难道还能是嫌便宜没占够恼羞成怒不成?其实若是换做几个月之前,赵怀年的挑拨离间八成要奏效,可他再能算计也没想到两人现在成了这种关系。
薛元低头看了一眼;“样子倒是差不离,但这玩意虽然难以仿制,也并非完全仿制不了,皇上以为呢?”
姜佑撇嘴道:“那也未必,没准是你东厂的人瞒着你自己做的主张。”
薛元看她并不怀疑自己,神色柔和了几分:“皇上不怀疑是臣做的?”
姜佑怔了怔,垂着嘴角道:“谁不知道薛厂公权势滔天又野心勃勃,要是以前朕没准是要疑心一二的,但如今...”她猛地顿住,薛元低头垂眸问她:“如今皇上怎么就不疑心了?”
姜佑耳朵有点泛红,左顾右盼地装没听见,薛元把人拥的更紧了些:“其实比起皇上坐的龙椅,臣对皇上的龙体更感兴趣,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肯开恩垂怜,准臣睡上皇上的龙床啊?”
薛元如今一日比一日肆无忌惮,姜佑想不明白,他一个太监怎么就这么撩人?不怕撩起了火他只能憋在心里搓火?她又想到那句‘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回却长了记性没敢说出来,只能委婉道:“掌印啊,你是东厂厂公又是司礼监掌印,应当以国事为重,不能总惦着儿女情长。”
薛元在她顶上沉默了片刻,神情忽然苦闷起来,长长地叹了一声儿:“说到底,皇上还是怕着臣在外面的名声,讨厌臣是个太监,这些年臣也变着法儿地吃药想让自己好起来,好能时时伴驾配得上皇上,难道当初净身是臣自愿的吗?”
这么强势的一个人,陡然软了声口让人心怜,姜佑心软了下,却又不知道他怎么扯到这个上头,只好拍了拍他握住马缰的手:“朕身边伺候的好多不都是太监,怎么会讨厌太监呢?”她想了想又觉得不对,收回了手道:“谁让掌印伴驾伺候了?”
薛元漫声道:“皇上年轻未经事,臣若不时时伺候看顾着,万一皇上被人哄了去,臣岂不是无言面见先皇?便是皇上不让,臣为着皇上着想,也要常伴皇上身边才是。”
姜佑心里啐了下,朕身边最能哄人的不是你吗?她见话题扯的没边,忙转回了道:“那,那依着掌印看,到底是什么人安排这次刺杀呢?”她垂头想了想道:“他当时要来抓朕的时候,似乎并没有尽全力,一见掌印援兵到了就横刀自刎了。”
薛元垂眸道:“皇上放心,这事儿交给臣就好了,不光是东厂里的人,你身边的人也该好好查查了。”
姜佑性子护短,闻言不悦道;“朕身边的人要么是跟了朕好些年的老人,要么就是东厂派来的人,查能查出什么来?”她说着又忍不住叹了声:“要真是查出什么来,那可真是伤人心了。”
两人说话间马已经停了下来,姜佑在马上光顾着说话,没留心走的路,下了马才觉得不对,诧异道:“这不是皇宫啊。”
薛元立在她身旁,微微笑道:“这是臣在外面置下的宅子,宫门现在已经落了钥,委屈皇上在这里住上一夜了。”
姜佑狐疑地看着他,正要开口,就见成北兴冲冲迎了上来:“督主,临川王马上来京,听说您是南方人,不光送了好些土产,还给您送来好几个扬州瘦马,说是南方女子伺候周到,也更贴心,奴才瞧见那肉皮儿嫩的能掐出水来,您可受用着...”他像是被人掐住脖子似的,一下子止了音。
他方才在灯下没瞧见,这回离近了才瞧见姜佑,猛地止了音,忐忑地看着薛元,督主对皇上的心思别人或许不清楚,但他这个随身伺候近侍从如何能不清楚?
薛元冷冷地打了个眼风过去,他一下子恍然了,忙自扇了好几个嘴巴:“奴才失言奴才失言,这些都是奴才一时猪油蒙了心收下的,您最是清正廉明,怎么会收这些东西呢?”
这转的也太假了,姜佑在这事儿上很是开明,摆了摆手道:“父皇教过,水至清则无鱼,朕懂得朕懂得,别说是你了,那些豪门人家人情往来都少不了。”她饶有兴致地追问道:“朕听说扬州女子大都肤白貌美,笑语可人,临川王送的这几个又如何?”
这下成北更不管接话了,抖着嘴唇嗫喏了几句,还是薛元淡淡道:“都打发了吧,收这些个女人也用不上。”
送礼收礼全凭个人喜好,姜佑倒是不强求,只是叹了声道;“掌印身边没个贴心的人也不好,倒不如趁此机会选一个好的。”省得老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薛元一边引着她往府里走,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臣有皇上,还需要什么知心人?”他对着姜佑道:“府里的丫鬟婆子有伺候不周全的,皇上只管打杀了,不必跟臣说。”
姜佑存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思,既然来了便探头左看右看,薛元住的宅子一眼看去并不起眼,绕过影壁才能见到当中的精致来,入目就见精致的宫灯映着缭乱的繁花,光彩盈盈。
她正饶有兴致地东瞧西瞧,就见几个身形娇小的女子满脸哀怨地被人带着走了出来,大约就是那几个方才被薛元退了货的侍女,她们被采买来就是伺候人的,虽然伺候太监不是什么好差事,那也比原来没着没落的强,有两个约莫是自怜起了身世,竟用绢子捂脸嘤嘤哭了起来。
当中有一个穿浅米分褙子的正用绢子掖着泪,侧眼就瞧见了位神姿高彻,清滟入骨的男子绕过影壁走了进来,谁说光是男人好色,女人好色起来一样要命,她瞧着瞧着就忍不住红了脸,忘了要哭,身后跟着的女子不耐烦搡了把:“人家瞧不上咱们呢,还不快些走,省得留在这儿脏了地方。”
穿浅米分褙子的这个正要回嘴,忽然心念一动,就势向着薛元倒了过来,他闻见一股粘腻的脂米分味道扑鼻而来,下意识地蹙眉侧身让开,正巧姜佑这时候往前走了几步,那女子就直直地倒在姜佑身上,她‘哎呦’了一声,连着倒退了好一段,才硬生生撑住了。
女子见是位小公子,知道投怀送抱错了人,慌得一下子跪了下来:“妾,妾不小心摔了一跤,不是有意要伤着公子的。”
姜佑给她砸的半个膀子发麻,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薛元的目光淡淡扫了过来,漠然道:“拖下去打几十个板子再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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