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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雨势愈发凶猛,豆大的雨点如密集的鼓点,砸在四周的草木上,溅起层层水花。
两人的衣服就已经半湿了,贴在身上,透着丝丝寒意。即便身处南方,冬日的林间,温度也在十度以下,冷冽的风裹挟着潮湿的水汽,无孔不入。苏语冻得瑟瑟发抖,牙关不受控制地打着颤,连向来沉稳的穆承远,嘴唇也被冷得泛白,面色透着几分憔悴。
穆承远抬眼,焦急地望向四周,只见山林间烟雾缭绕,白茫茫一片,浓稠得像是化不开的雾霭,将他们困在其中,哪里还能找得到别的出口。四周静谧得可怕,只有雨水不断冲刷的声响,偶尔夹杂着几声不知名鸟儿的惊啼。
他从容第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刚打开屏幕,就听苏语带着几分绝望,颤抖着声音说道:“这里不会有信号的。”声音在风雨声中显得格外微弱。
穆承远顿了一下,看了她一眼,目光里满是安抚与坚定,随后又重新将视线聚焦在手机上。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找出手电筒功能,毫不犹豫地点开,一束昏黄的光瞬间穿透黑暗,在雨幕中显得有些微弱,却又透着一丝希望。
他轻轻拉起苏语冻得冰凉的手,紧紧握住,给她传递着温暖与力量,柔声道:“走吧,有我在,不用怕。”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在风雨中给苏语吃了一颗定心丸,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前方走去,身影在雨中显得有些单薄,却又无比坚定。
两人进入小屋,一股刺鼻的霉味裹挟着潮湿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人忍不住咳嗽。屋内昏暗无光,仅有穆承远手机发出微弱的光线,在满是灰尘与水渍的地面上,投射出一道道粗细不均的光束,光束里,无数细小的尘埃在肆意飞舞。
环顾四周,屋内杂乱无章。左手边的角落里,堆着一堆腐朽的杂物,破旧的木箱、散落的木板、烂掉一半的蒲团,层层叠叠地纠缠在一起,上面爬满了墨绿色的青苔,像是被岁月遗忘的残次品。靠近门口的地方,放着一堆木材和杂草。
熟悉又刺鼻的霉味瞬间钻进鼻腔,苏语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对于这个地方,哪怕时光悠悠流转,这么多年已然过去,可那些痛苦不堪的回忆,依旧如影随形,深深烙印在她心底,怎么也抹不掉。曾经在这里经历的绝望与无助,此刻如汹涌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她呼吸急促起来,下意识地攥紧穆承远的衣角,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大半个身子紧紧贴在穆承远身侧,仿佛那是她在惊涛骇浪中唯一的浮木,生怕一松手,穆承远就会狠心将她抛下。
穆承远察觉到她的异样,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随后,他小心翼翼地将苏语安顿在一处相对干净、没有水渍的角落。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盖在苏语瑟瑟发抖的身上,外套还带着他的体温,让苏语稍微暖和了些。之后,穆承远又掏出手机递给苏语,低声说道:“拿着,有光陪着你。”
可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的瞬间,苏语像是被惊到的小鹿,猛地伸出手,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指甲几乎嵌入他的皮肤,声音带着哭腔,满是恐慌:“你去哪?”那眼神里的恐惧与无助,让穆承远心疼不已。
穆承远停下脚步,微微侧身,伸手指向门口那堆凌乱的柴草,耐心解释道:“我去把它们弄过来生点火,有火咱们就能暖和些。”
苏语似乎不信他的话,手指却依旧死死地拽着他的衣袖,指节泛白,声音带着哭腔,近乎哀求:“不要走,我害怕……”她的双眼噙满泪水,眼神中满是惊惶与不安,仿佛只要穆承远迈出这一步,就会消失在她的世界里,再度将她遗弃在这噩梦般的地方。
穆承远见状,心中一阵揪痛,他缓缓蹲下身,与苏语平视,双手轻轻捧起她的脸颊,用拇指温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水,轻声安抚:“别怕,我保证,很快就回来,就在门口,你一抬头就能看到我。”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如同黑暗中的一道光,试图驱散苏语内心的恐惧。
在穆承远的再三保证下,苏语的手才慢慢松开,可目光却始终紧紧追随着他的身影。穆承远起身,一步三回头地走向门口那堆柴草。外面的雨依旧下个不停,豆大的雨点砸在屋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在催促着他动作快些。
穆承远蹲下身子,开始整理柴草,他的双手被雨水浸湿,冻得通红,可他全然不顾。他仔细地挑选着干燥些的柴草,将它们一捆一捆地抱起,每抱起一捆,都会下意识地望向苏语,见她安好,才放心地继续手中的动作。
苏语蜷缩在角落里,紧紧抱着穆承远的外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怕她一个眨眼,那个男人就会消失。
不一会儿,他抱着一大捆柴草匆匆跑回屋内。他将柴草放在地上,又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可尝试了几次,都因为双手湿透而无法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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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语见状,强忍着内心的恐惧,起身走到他身边,用外套的衣角帮他擦干双手。在两人的共同努力下,终于,火苗蹿了起来,照亮了昏暗的小屋,也温暖了两人冰冷的心。
跳跃的火苗亲昵地舔舐着干燥的柴草,噼啪作响,暖烘烘的热意开始在小屋里蔓延开来。苏语原本冻得僵硬的身体,渐渐有了温度,寒意从四肢百骸缓缓褪去。身边有穆承远稳稳地坐着,他身上那股沉稳又安心的气息萦绕不散,苏语心底的恐惧像是被驱散的阴霾,慢慢消散。她原本毫无血色、苍白如纸的脸颊,也总算泛起了些许红润,有了生气。
穆承远仔细地将火堆处理妥当,拨弄着柴草,让火焰烧得更旺些,做完这一切,他才在苏语身侧缓缓坐下。他侧过身,深邃的目光带着几分关切,落在苏语脸上,轻声开口:“就这么害怕?幽闭恐惧症是怎么来的。”穆承远心里清楚,这种病症绝不会平白无故、天生就有,背后肯定藏着一段让苏语极度害怕、深陷其中无法释怀的痛苦过往。
苏语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抿了抿嘴,火光闪烁跳跃,映照着她的脸庞,那双眼眸里似乎还残留着未散尽的水汽,氤氲着一抹哀伤。她轻轻吸了下鼻子,像是在平复情绪,随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反问道:“穆总对这个地方一点印象都没有吗?”话一出口,她便紧紧盯着穆承远,目光里满是期待,又带着些紧张。
穆承远听到这话,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之前那些模糊不清、一闪而过的画面,像是被雾气笼罩,怎么也抓不住重点。他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头,脸上浮现出困惑的神情,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个破旧、满是霉味的小屋,和自己到底有什么关联,又和苏语的幽闭恐惧症有着怎样千丝万缕的联系。
苏语听闻穆承远的反问,心脏猛地一缩,指尖不自觉地揪紧了衣角,短暂的沉默里,只有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和屋内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她低垂着眼帘,长睫轻颤,试图掩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落寞与苦涩,顿了好几秒,才强扯出一抹看似云淡风轻的笑意,佯装不在意地解释道:“没什么,就是刚听秦奶奶说你在潮镇待过一段时间,就想问问你有没有来过这个地方。”话语落下,她的目光落在跳跃的火苗上,不敢去看穆承远的眼睛,生怕一个对视,就泄露了心底所有的情绪。
穆承远微微颔首,薄唇轻启,声音依旧是那副淡淡的、听不出太多情绪的语调:“那段时间的记忆很模糊。”他的视线从苏语脸上移开,望向小屋外那片被雨水模糊的世界,像是陷入了某种遥远又混沌的回忆,眉头轻轻皱起,似乎在努力搜寻着什么,可最终一无所获。
苏语在心底暗自嗤笑,那笑容里满是自嘲与无奈。她心想,果然,对于不在意的事,哪怕再重大、再刻骨铭心,在记忆的长河里也不过是过眼云烟,转瞬即逝,很难被记住。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自己曾以为那些共度的时光,那些或甜蜜或酸涩的瞬间,在穆承远心里会留下哪怕一丝痕迹,可如今看来,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其实本来也就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曾经那些她视作珍宝的回忆,在穆承远那里,或许他压根没放在心上,所以现在才会了无踪迹。想到这儿,苏语的眼眶微微泛红,她别过头,悄悄抬手,将眼角即将溢出的泪水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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