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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畅不由对眼前的人肃然起敬,“这就是您注销手机号码的原因?”他问。
刑建安:“是,尹东希望这件事,除了他和他的私人助理、我、我那个小兄弟,不再有其他人知道。我还特地为此向上级申请换了个所工作,虽然当初带邵君凌去民政局做身份登记的是我同事,但其实,说什么路人在外面发现的流浪儿,这都是我编的,记者要查,也能查到我。”
姚曼槐喟叹,难怪他们当初怎么都找不到线索。
尹畅忽然问道:“刑叔叔,邵君凌……他真的流浪过吗?”
刑建安点点头:“嗯,他爸妈死后没人管他了,他开始暂住在村委会一个小干事家里,那小干事可能是苛待他了,他自己跑了出去,在外面晃荡了一个月,靠翻垃圾桶吃残食馊食过日子。那孩子受那种事情刺激,性格也不好,见人就咬,村民都说他疯了,躲瘟疫一样躲他。这事有人往上报了好几次,上面下指示来,说镇上的精神病院能接受他。后来是我那个小兄弟看不下去,把他接回家住了几天,给我打了电话,让我想法子。我那时还在华亭镇路派出所,附近就有个福利院,只要他能被当地民政局以不明孤儿登记入户,就能分去那个福利院。”
听着这段往事,尹畅有种透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那邵君凌这个名字,也是您给起的?”如果真按照福利院那边的说辞,只是民政局起名系统起的,怎么可能恰好又姓邵,还有两个字同音?
刑建安苦笑:“是,那孩子对‘邵军’这个名字是有反应的,虽然他当时才五岁,但过去发生的那些事情,他也有印象,我们为他换身份换环境,如果真就这么把他连姓带名改了,可能会让他出现身份认同障碍。”
姚曼槐:“那狗仔现在还有没有可能找到邵君凌就是邵军的证据?”
“反正狗仔是没有来找过我,至于我那小兄弟……”刑建安顿了顿,看向他俩,“我听说,他们一家人现在搬去湖市了,如果记者只是去石溪村,应该找不到他,你们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帮你们打个电话问问。”
“那拜托您了。”都到了这一步,姚曼槐只想求个彻底安心。
刑建安也不犹豫,当着他们的面拨通了那人的号码,问道:“阿黄,最近有没有人跟你打听邵军的事?……哦好,没别的事……哦!?这样,好的,”刑建安给了姚曼槐和尹畅一个眼神,一边继续跟对方聊了两句,“知道了……行,挂了。”
刑建安看向姚曼槐:“他说没人找过他,还说,当初他收了尹东的钱,给邵军在他原本户籍地办理了销户,而且,邵军从石溪镇失踪后,已经不知下落超过四年,你们知道这什么意思吗?”他用夹烟的手指点了点桌子,“超过四年,法院可以宣布失踪人员死亡。‘邵军’这个人已经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只要我和我兄弟不对外说,没有人能证明邵君凌就是邵军。长得像、年龄对得上,都不能作为证据,这都是臆测,只要有人爆出来,就是造谣。再说,邵君凌还是个未成年人,爆未成年人隐私也是犯法的。”
刑建安这话让姚曼槐大大松了口气。
“不过,我当时听说尹东打算把邵军带到国外去,后面他去福利院,怎么跟人那边交涉的,我也没过问。大半年后忽然看新闻说他飞机失事死了,后面又爆出邵君凌是他私生子什么的,还真给我吓了一跳。”刑建安摇摇头,“你们这个圈子,太乱了。”
尹畅知道刑建安在告诉尹东邵君凌的下落后就注销了手机号码,不再跟尹东联系了,于是解释道:“我爸爸跟邵君凌进行了大半年的亲子互动,听说一开始邵君凌不愿意接受他的抚养……”
“这样啊,”刑建安又抽完了一根烟,掐了烟蒂道,“他刚开始可能是怕尹东吧。”
“为什么怕?”尹畅一愣。
刑建安:“我看过邵荣照片,跟尹东长得还挺像的。但邵荣有家暴倾向,估计邵君凌对他亲爹是有心理阴影的,自然会连带着怕尹东。”
但再怎么害怕、抗拒,尹东最后还是用自己的温柔感化了他,打开了他的心房。
“倒是你,”刑建安伸出手指点点他,纳闷道,“你跟你爸还有邵军,怎么一点都不像?”
尹畅:“……”
“我看过你们那档节目,你对他挺不错的,看那小子现在过得可以,也算我当初做了件好事吧,”刑建安收起打火机和烟盒道,“行了,该说的也都说完了,我只是个小老百姓,以后没什么事,你们也不要来找我了,就当没有我这个人吧,这对我们双方都是最好的。”
尹畅和姚曼槐发自内心地与刑建安道了谢,离开茶馆。
回去路上,姚曼槐才跟尹畅重提如何应付狗仔敲诈的事。
“既然刑建安这么说,我们也用不着再亲自去石溪村,去了反而容易落人口实,让狗仔以为他们掌握了真凭实据,更敢明目张胆地要挟。”姚曼槐道。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如果放任置之,万一他们发出一些捕风捉影的东西,也会伤害到邵君凌……”邵君凌现在都会玩微博了,前几天有网友真情实意地在尹畅微博下面发了喜欢他们兄弟俩的评论,邵君凌还特地拿着手机给他看,“刚刚刑警官也说了,他对自己的身世是有印象的,如果他在网上看到这些新闻,肯定会受刺激。”
姚曼槐偏头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想让邵君凌知道你已经知道他真实身份了?”
尹畅:“是,我不想让他有心理负担。”
姚曼槐又问他:“但现在你已经知道他不是你父亲的私生子了,还打算把财产分给他吗?”
尹畅一愣,点头道:“嗯,毕竟爸爸当初决定要收养他,那么,这些财产我本就应该跟他分享。”
但话又说回来,刚得知邵君凌真实背景的时候,尹畅的心情的确有点复杂。
当初他误会邵君凌是尹东的私生子后,曾为父亲背叛自己深感郁闷、委屈,可他们不止一次在邵君凌面前聊起这个话题,邵君凌愣是一点都没透露。
想到过去的种种细节,尹畅就有种被小家伙欺骗的感觉,心里有点不爽。
但今天刑建安这番话,又让尹畅对邵君凌的同情压过了他自己内心的一些小计较——也许过去的遭遇是真的对邵君凌造成了太大的伤害,才导致他不敢说出口。而且,有这样一个无私的、温柔的父亲给他做榜样,他还有什么不能够放下的?
就在这时,姚曼槐忽然开口打断了尹畅的思绪:“我还是想约他们出来,跟他们谈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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