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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仔细一想,又对方岳说道:“那你也得先告诉我,你和你的喽啰们刚刚都在我办公室、财务处和档案室那边查到什么了,我才能告诉你我身上的遭遇。”
“为什么?我还得告诉你我们刚才查到的东西?你有什么职权知道这些?”
“那你又是以什么职权要知道我的事情?并且,刚刚你们带人去我办公室,翻了我和夏雪平的抽屉,你们有搜查令或者任何的授权吗?正常来讲这个活应该是归保卫处、或者向安保局申请协查,或者是我们重案一组内部自查吧?方岳,你总觉着别人不守规矩,但是你自个守了吗?我没马上去局长副局长办公室把你不按程序的违规办事汇报、没跟省厅打报告,而是坐在这听你讲那些雄心壮志,还请你喝茶,已经是对你足够尊重了。况且你问我的两个问题,全是关于我们家的隐私,你问我这些事情,我总得知道说你们查到什么是跟我们家的某些什么事情有联系的,不然难不成,我还得把我外公生前后背上长过几块牛皮癣、留下过几颗枪眼也一并告诉你吗?”
方岳放下一直翘在右腿膝盖上的左腿,也放下了手中一直把玩着的平板电脑,我先前还以为他肯定是在一边跟我聊天一边玩着什么游戏,等他放下那只pad之后,我才看到他原来在一直翻看着屏幕上的表格。他看了看我,看了看手边的那杯饮料,又转头望向屏幕上表格里的那些数字,犹豫半天后,还是摇了摇头:“是,你说的没错。但是我也有我自己的规矩。你对我的做为有所疑虑,我不告诉你也是怕横生枝节。”
“那看来咱们俩是注定聊不到一块去了……要查什么你自己慢慢查吧!”我一拍桌子,并立刻起身,同时在我心中已经开始了对今天晚上被发现事情的规划了。哪知道这个时候,从门口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并且紧跟着,走进来了一个令我大跌眼镜又气不打一处来的身影。
“你把你查到东西告诉他没有事的,小方。秋岩最近实际上也在查相关的事情,你们俩就看在我的面子上,互相帮助一次吧。”
“实在不好意思,这么晚还得麻烦您来……”方岳见了来人,也立即起身,毕恭毕敬地打了招呼后,又看了看我道,“周大哥,我告诉他,真的没问题吗?”
“当然。不过也对,这件事本来是咱们情报局专案组的机密,但是现在毕竟你也牵进来了,让你知道也无所谓了——秋岩现在也算是我的部下了,大家都是自己人,正好我还要听你的汇报呢,让秋岩也跟着一起听好了。”那人脱下了那件深灰色大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结扣后,一边擦着眼镜一边看着我:“秋岩,有日子没见了,新年快乐!”
——来人竟是周荻……他妈的!
今晚我还能遇到再多几个让我憎恶的人么?干脆找人把艾立威的骨灰盒从地里挖出来一并送到这办公室来好了!
我正愤怒地想到这,胸中熊熊之火正往另一个阶段燃烧得更旺的时候,方岳却很恰巧地把自己的手枪不知从哪里掏了出来,放在了办公桌上,动作虽然十分的随意,但是也不知道他是故意还是无意,枪口正好对准了我,但他接着却又把桌上的东西收进了自己的抽屉里,并用双手从更下面的抽屉当中拿出了一个档案夹,放到了那个平板电脑的旁边。
说实在的,现在的我看见周荻,我真想一枪把他打死!不管他是什么国情部情报局的要员干部,还是什么谁的老公谁的男人谁的朋友谁的上司,我真心想一枪把他打死!
——但是再冷静地想想,这家伙可是国情部的老牌特工了,在警校的时候有几个不知根知底的跟他过手,没有一个能赢得过他的,结合一下他猫在警校是为了选人的事实,这家伙跟学生们动手的时候,绝对有所保留;而在此之外,从他参加过的那些我所知道和不知道的任务来看,他所经历过的生死,恐怕比我吃过的大米粒都多,无论对枪还是肉搏,我想我都必然不是他的对手。
单打独斗都不是个儿,更别提这时候在办公室里还有个方岳,尤其是刚刚这一秒姓方的把手枪放在桌上的动作,更让我捏了一把汗。
所以我只好板着脸,屏着一口气,对周荻说道:“听这意思,周课长是方警官找来的啊?你们认识?”我这时候才注意到,周荻的颧骨上好像有一点淤青,明显是被人用拳头或者什么东西打的——呵呵,真感谢上帝,能有个收拾他的人,不过那个人也真是的,怎么不把他就着机会打死呢!
“对,周师兄是我找来的。”方岳承认道,“档案室和财务处失窃,你们重案一组又被人秘密潜入了,事情虽然我给抢下来了,但有些事单靠我们几个三脚猫,想自己查明白根本是在扯犊子。但说实话,我也信不过安保局的那帮黄鼠狼,我一直都听说,市局有好多案子移交给安保局以后,到现在也没个四六结果。所以我这就想到了周师兄,毕竟国情部和安保局体量相当、能分庭抗礼,我自己也很信得过周师兄。”
没等我在听了方岳的话然后发表些许言论,周荻笑了笑又抢在我前面说道:“其实也不光是因为小方,你们徐局长也联系了我们情报局的领导,还亲自打电话给岳凌音,所以我就被派了过来。我其实刚才已经来了一会儿了,也跟徐远和沈量才打了招呼,并且我已经站在门口听了一会你俩的对话——你俩的误会还真挺深呢。卡尔·马克思曾经说过一句话:”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这句话既能解决刚才你们两个之间的意见相左,也能回答刚刚秋岩问的问题。我和小方认识,自然而然也是在警官学院,后来警院选拔情报人才的时候,我是小方的主考官。说起来,秋岩,小方当初和你一样,也是差点进国情部但是最后没进。”
我看了看方岳,问道:“怎么?方大探长也和我一样,只愿意来警察系统吗?”
“我……这个……”方岳犹豫了一会,又看看周荻,还是说道,“我是体检没过。我有轻度左右手平衡力失调……”
听后我简单地干笑了两声,嘴上并没说别的;心里我却笑着腹诽:难不成你这还能赖上是我让你左右不协调然后上不去国情部的吧?
方岳不是个傻子,看我如此轻慢的表情,他的脾气也骤然燃起,鼻孔一撑、眉毛一横,两片嘴唇都恨不得塞进后槽牙里咬碎。可还没等他说话,刚刚拉了椅子坐在我和方岳中间的周荻却先开了口:“无所谓的事情,别说都已经过去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能力和优势么。不过再回到刚刚秋岩所说的对于你们市警察局的一些事务的处理上,小方,你和你的那些小兄弟们真的可以更加柔和一些的,大家都是同事战友,不是什么阶级敌人……”
没想到方岳这小子还真是谁都不放在眼里,周荻的话他都敢打断:“周大哥,该说的话我刚刚跟何秋岩已经说完了,您也不用再跟我说其他的什么了。您是我的好大哥,但是我有我的为人处世方法,风纪处有风纪处的天职,我对风纪处的理解也有我自己的理解。您是国情部的领导干部,我们警察局的事情,还是让我们自己来。”
周荻看了看方岳,又看了看我,低头尴尬地笑笑。他也免不了尴尬,毕竟此时在这间办公室里,无论愿不愿意给他好脸色的,都不把他的话当回事。“哈哈,那行吧,那么我们就来谈点我能参与的事情,”周荻抿了抿嘴说道,“你就说说刚才你们查到了什么吧?”
“你先等会,周师兄,咱们市局的案子,是,的确是眼前这位方警官和徐局长委托您过来的,但是既然徐局和沈副局在局里,干嘛不请他俩过来一起听听汇报呢?”
方岳听话地拿起自己的平板电脑,又在上面连拨弄带按了一通,默不作声地白了我一眼。
“刚才他们二位特意跟我说的,把此事全权交给我和小方处理了。”周荻平静地微笑道,“秋岩,我知道你考虑事情愿意很周全,但你大可放心。你觉着不放心的话,你可以去再问问他们。”
我立刻出了办公室门,朝着徐远和沈量才的办公室走去,可还没等我敲门,从走廊里透过他们俩各自办公室的内窗看过去,我就知道这俩人已经又走了,办公室的灯都是灭着的。我又连忙给他俩分别去了电话,果真如周荻所说,他俩一正一副两局长,竟然就这样把自己警察局的被盗案完全放权给他人。也是,从目前的环境以及他俩各自的立场,Y省似乎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俩去做。
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灰头土脸,等我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座位上后,正巧看见方岳在一旁讪笑,随后他从自己的另一个抽屉里,拿出了一只遥控器和一个小匣子一样的东西,随后拿着遥控器对着我的背后上方摁了一下按钮——一张投影幕布从上方缓缓展开,于是我这时候才发现办公室里竟然安装了这样一幅投影幕布,并且上面也是一尘不染的,看来不仅是刚刚安上的,而且还经常使用;尔后,方岳又把自己手里的那个小匣子打开,把光亮处对准了我的位置一照,差点晃得我头晕失明。
我连忙起身往旁边一躲,气愤地看了看他手里的这台微型投影仪,又看了看脸上正挂着满含“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之意味笑容的他。“我早告诉你,这地方不是你该坐的位置,但是你不听啊!”方岳讪笑着,又摆弄起手中的平板电脑来,并且走到门口去,关了办公室前排的灯。
但此时的我,全然没有任何跟方岳逞口舌之快的意思,尤其是在看了他放在投影上那一组照片之后: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分别是我和夏雪平的办公桌抽屉的照片,钥匙孔上有明显的被开锁器经过扭撬而产生的划痕,我抽屉里的东西也早已经被翻了个乱七八糟,不过令人困惑的是,我确实在抽屉里放过三张一百块钱钞票,而且是夹在笔记本里的,那是我好久之前想去学校找美茵的时候,给她带过去的,里面的钞票是从我第一个月的工资里抽出来的——当然,那只笔记本内页全都是空白的,但是三张大票一张没少,笔记本却被人翻得卷了边儿。
夏雪平的抽屉里也是如此,甚至被翻得比我的抽屉里面更乱,脚边储物柜里面还有几个档案袋甚至被翻漏,弄得活页满柜子都是,但是夏雪平放在抽屉里的那两盒子弹却纹丝未动;而且也是托本次事件,我才看到了夏雪平平常自己记工作笔记时候的内容:全是一个个像甲骨文、象形字一样的符号,甚至里面还有五角星、高脚杯、弓箭、小鸟和桃子形状的小图案,具体它们都代表什么,我估计也只有夏雪平自己看得懂;可让我神经更加紧绷的事情出现在下一张照片上——夏雪平笔记本的第一页,明显有被人准备撕掉的痕迹,也不知道究竟是夏雪平自己撕的,还是刚刚方岳口中所说的那几个黑影干的。我再仔细看了看,那一页上面出现了十三个“$”美元符号、五个手枪符号、十二个五角星符号以及七个信封符号,或许是我太过敏感,但是这种明目张胆的盗窃是否跟这些符号有关、或者说这些符号的存在是不是让那些人误以为对自己有什么用,引起了我的深思。
紧接着便是方岳和马庆旸那帮人刚刚在档案室与财务处金库里拍下的照片:在这些照片里面,可以明显地看到档案室里的几个密码箱被人暴力撬开、又用电焊枪灼蚀过,里面的很多档案、尤其是一些上了年头纸质泛黄的档案有明显被人挪动过的痕迹,但即便是被人挪动过,在经过了这次盗窃之后,整体的摆放看起来却依然整齐;财务处就没那么幸运了,从金库里面到外面的几张小办公桌、几个档案柜,全被翻得如同天女散花一般满地除了记着账目的纸张之外,尽是一大堆兑换过的支票、从钱袋子里翻出来的钞票纸币、还有一大堆的钢镚。
——其实看到这,我现在就可以下个结论:这帮敢偷警察局的贼,绝对不是冲着钱来的。
很简单,有几个原因:警察局旁边就有不少的餐馆、宾馆,还有一些小微企业,还有两家银行和一家信贷公司,如果真是冲着钱来的,他们偷这些东西好不好,不比偷警察局容易么;并且,我和夏雪平的抽屉里,都装了现金和子弹,现金是直接可以花的,尽管确实没有多少钱,但是贼不走空,真心为了钱的话这三百块他们肯定也会顺走,而夏雪平的子弹,他们是可以拿到黑市上去卖的,黑市上的行情价是一颗子弹五十块到两百块不等,每盒里面一百发,那么三盒子弹拿到黑市上去售卖,取个中位数,少说他们能卖个三万七千多的价钱。可是这些东西他们都没要,反而是我的笔记本和夏雪平的笔记本都被人翻了个遍,并且夏雪平的笔记本还有疑似要被撕掉页的情况——这是我和夏雪平抽屉的情况,那么假设我把市局看作是一个“大抽屉”,财务处金库就是那几盒子弹和那几张现金,而档案室就是一本大的笔记本,根据我和夏雪平抽屉的情况来推断,他们最有可能是冲着什么去呢?钞票还是笔记本?
“所以你们最后到底少了多少钱?”在看完这一大堆照片、听完了方岳的情况介绍之后,周荻立刻问道。
“说来也巧,最近我们局里来的这帮实习学警因为临近年终,所以局里的所有现金都是她们这帮女生主要负责清点,刚才我让她们又查了一遍,最后一统计一核算,发现被盗的金额为一万元。”方岳讽刺地笑了笑,继续对着周荻说道,“周大哥,你信么?一帮人闯进市警察局里冒这么大的险,就为了偷一万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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