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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伤口……”夏雪平不禁闭了很长时间眼镜,咬着牙缓缓说道。
再一看,吴小曦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慌张,连忙对夏雪平道着歉:“对不起啊,夏警官……我……我手抖,没看清,拽错了地方……”原来刚才小C一直在用着钢镊子帮助夏雪平把那被撕碎的黏在伤口上的布料纤维除去,却不知为何一时马虎,竟用镊子的尖头挑了一下夏雪平的皮肉。
看着夏雪平疼得脸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我连忙上前去,一时着急,训了小C两句:“怎麽搞的?心不在焉!你放下,还是让我来吧!”说完,我接过了她手里的镊子。
“秋岩,我……对不起!”小C很委屈地把镊子递给了我,主动从夏雪平身边离开。
夏雪平看了看小C,又看了看我,低下头眨了眨眼。等丘康健给自己打完了疫苗之後,伸出手按着大臂上的药棉,对小C安慰道:“没事的,本来这伤口就有些时候了,难以处理很正常的。何秋岩耍他的臭脾气,你可别跟他一般见识。”又对我挑了挑眉毛说道:“那这样吧,你把刚才那钥匙给人家吧,让小C帮我去拿衣服——这不正是遂了你意了麽?”
我把钥匙交给了小C,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小C接过了钥匙後,也没说什麽,对我露出了一个很勉强的微笑,转身出了房间。我又坐回了刚刚那把转椅,用和刚才同样的姿势,左手扶着她的後腰,右手一点点用着稳健的动作,捏着镊子帮她把碎布纤维镊出,不一会儿便把伤口基本处理得干净了。我在一旁准备用棉球蘸着药水,嘴上对她说道:“瞧你刚才那话说的,我费着劲儿给你干活、帮你处理伤口,反倒像我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那既然你占不着便宜,干嘛还非要抢着帮我弄伤口呢?”夏雪平又一次转过头来,睁着那一对儿让人觉得可气又可爱的大眼睛,面无表情却带着十足挑衅的意味,或者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被她这麽一瞧,我倒是有些不敢看她,只好借引子捏着手里夹着棉球的镊子,对她说道:“我欠你的行了吧?快忍着点吧,我这就要上酒精和碘伏了,可别再疼得叫了出来。”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我往她身上按着棉球的动作,却有些不大敢用力,只好清风拂柳一般地在她的伤口处往上面滴着药水。
“笑话!我跟狼搏斗都没喊疼,你手里的药棉又算什麽?你用点力气给我上药吧,教你这小混蛋给我弄得……疼到是不疼,可痒是真痒!”夏雪平眯着眼睛斜着眼珠,对我轻声教训道。
我只好稍用了点力道,果然对於我而言,酒精和碘伏上得更方便了,但擡起头却只见夏雪平再一次闭上了眼睛,狠咬着牙,却一声不吭。我心里仿佛被人拧着似的,但也只能横下心来不敢手抖,收了些许劲力接着涂药。
在我跟夏雪平相互间用尖锐言语往来的时候,丘康健不声不响地收拾着自己房间里的垃圾,而且每一样废弃物都被他分类得很详细,每一样都先用再生纸包好,然後放进密封袋里,最後才丢进黑色塑料袋里,他对待那些垃圾的态度简直可以用“友善”二字来诠释。等他处理完了垃圾袋,才对夏雪平说道:“说起来,你这到底又去哪里冒险了?”
夏雪平甩了甩自己的长发,擡手把头发向後理了理,说道:“你还记得J县H乡的最北边,靠着老君山的那座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凶宅吗?”
丘康健用消毒湿巾给自己擦了擦手,端着自己那只烧杯倒了一满杯牛奶,冲着我擡着杯子,对夏雪平说道:“巧不巧?刚刚我跟秋岩还提起这个来着。”
“我昨天又去了那个地方,而且翻进了围墙里。”夏雪平很满意地看着丘康健。
“又?你们之前去过一次那个地方吗?”我擡头问道。
“是的。”丘康健点了点头,“不过一来碍於我们没有搜查令、一时间也找不到屋主,二来,沈某人着急去查J县一帮警察被杀的案子,所以我和雪平才没去成。”说完,丘康健又问夏雪平:“你是不是发现什麽了?”
“在那栋房子里我没发现任何东西,那里面连一把椅子都没有,可是却干净得一尘不染;不过我倒是在後院发现了一把干净的铁锹和一把干净的锄头,而且都是新式精钢制的。”夏雪平顿了顿,对丘康健问道,“还记得上次我俩偷着去看那栋房子的时候,遇到的那个道士,跟咱们说了什麽吗?”
“记得,那道士说了一首谒语:‘三清初平同源处,至阴七杀七丈七;没土祛病净前孽,无量寿福共天齐’,是这麽说的吧?”
“不错。其实我一开始也不是很明白这些民间的故弄玄虚;但我一下子想起来,‘三清’中的其中一位不就是‘老君’麽?而黄大仙的名讳,正是‘初平’二字,在那栋凶宅往南方向靠近乡政府的不远位置上,正好有一座黄大仙庙。我连忙又去查了一下,原来那道士并非满口胡言,他说的那四句谒语从清朝的时候就已经在J县一带流传了,说的是一个人如果做了什麽既不想让阳间的人知道,又对不起阴间的人的事情,那麽就需要在有‘三清’与‘初平’之间的地方,找到‘太阴’位,朝‘七杀’方位那里走七丈七尺,把与自己做过错事相关的东西全都埋在一起。”夏雪平说着,指了指自己放在丘康健电脑桌上的那只造型十分老旧的箱子,“於是,我就找到了这个。”
“於是,你就遇到一群狼了。”我正好给夏雪平腰部和肩头都上完了药,又帮她贴好了纱布,又弄了一只酒精棉球帮她把手指全都擦干净。
“没办法……我从太阳落山一直挖到夜里两点半,才找到这个东西。一擡头,一群冒着绿光的眼睛就出现在了土坑周围、把我团团围住了——直到我跟它们这帮畜生大战之後、准备拎着箱子爬出土坑的时候,才发现,箱子旁边还埋着一头已然腐烂的小狼崽的遗骸。”
“然後你就把你亲手打死的这两只带了回来,当作纪念品?”我故意打趣问道。
“我是不想节外生枝。半夜听到枪声和狼嚎,首先过来的可能不是乡派出所的民警、也不是前来帮忙赶走狼群的人,而是环保党和极端动物保护联盟的人。”夏雪平无奈地说道。
哎,环保党和极端动物保护联盟,一个三流政党、一个低级非盈利组织,这两个团体的存在的恶心程度堪比陈赖棍和他背後的“打倒女恶警夏雪平起义军”。虽然这两个组织在政治上无法登上台面,但是在全国的乡村城郊,他们居然受欢迎得很。出於普世价值观和政治正确,且身为一个警职公务员,我没办法对他们有过多的主观评价;我只能打个比较难听的比方:如果夏雪平和那两头被打死的狼、外加那头腐烂的小狼崽被环保党和动保盟的人发现,袭警行为是肯定会发生的,而且他们还会跟其他县、乡的支部串联,一齐来冲击市警察局;若假设今晚夏雪平失手没把枪打响,招架不住群狼,被那帮野兽给吃了,环保党和动保盟的人不但不会认为是野兽危害了人类,而且还会上街游行、发表演讲,建议社会谴责市局和夏雪平的家属与生前好友,并且还会给省环保署的人写信,要求环保署对我和父亲、美茵、以及陈月芳,再加市警察局进行罚款,因为夏雪平被野生动物分屍而食,属於破坏了生物链。事实上,全国上下任何一个部门、任何一个机构,包括国家情报部和安全保卫局,都拿他们没办法。
夏雪平笑了笑,又说道:“而且我突然想起,媚珍不是爱吃一些稀奇古怪的山珍野味麽?之前总看她喜欢吃狗肉火锅,也不知道这狼肉吃起来如何。我索性就把这俩玩意带了回来,想着等哪天小丘不忙了,就在他这开开荤。”
“没想到你们各位还真挺会享受的。”我其实也挺馋的,吃狼肉这种事以前在西方小说家里写打猎的场景的时候经常读到,但生活中还真是头一次听说,所以我确实很想问一句“我能添一副碗筷否”,但夏雪平之前跟我的几次不欢而散,还有她跟艾立威虚虚实实、玄之又玄的关系,作为了我心中的心结。所以我并没能把这句话问出口,夏雪平眼中很明显的期待,也一闪而过。她咽了咽唾沫,也没说什麽。
我看了看夏雪平,恰逢此时小C也把夏雪平那件干净的黑色衬衫取了过来。夏雪平接过了衬衫,准备自己脱掉身上的破烂衬衫自己换衣服,结果肩头肌肉一拉,正好扯到了她肩膀到肩胛骨的伤口。“还是我来吧!”我没经过夏雪平的许可,直接伸手帮她解开了衬衫扣子,丘康健见状,立刻躲进了里间去,小C看了也假装低头坐在沙发上喝着牛奶。夏雪平却也没矫情,任由我帮她扯下衣衫,露出了那件令我产生不好回忆的文胸,又任我解开了她的皮带,把衬衫下摆一点点掖进她的西裤里。待我帮她穿完衣服,我和她对视着,却也不知道跟对方该说些什麽。屋子里一下子静悄悄的。
我想了想,还是率先开了口:“我说夏雪平,尊驾当时就没想过跟这群野生的朋友通报一下你的名号?你要是及时自我介绍,说一句,‘大家好,我是冷血孤狼’,那群狼当时一听:哎哟我操,同类呐!说不定大家还真就没必要动手了呢!”
还没等夏雪平说我什麽,躲在里间的丘康健率先笑炸了,而且笑着笑着还一口气没上来,然後就见他从里间里面匆匆跑了出来,只见从他下巴上到他肚脐部位全都是从嘴里喷出来的牛奶。
“何秋岩,下一次不允许在我喝牛奶的时候,跟任何人开玩笑!”丘康健擦着身上的牛奶,无奈地看着我。
结果他这副样子,倒是把在一旁没什麽存在感的小C给逗笑了:“哈哈,课长,咱们还没见过你这样呢!我得拍个照片留个纪念!”
“哼,你这个小混蛋,没大没小的……”夏雪平绷着脸看着我,转过头看着满身是奶的丘康健,也不禁跟着笑了出来。
丘康健擦干净了身上的奶,又走到那只箱子旁边,看着上面的老式铁锁,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交给我吧。”
“你可千万别弄坏了里面的东西!”夏雪平自己穿上了西装外套,对丘康健叮嘱着,“我拎过来的时候,总觉得里面貌似有一台相机。”
“放心吧。”丘康健又从自己的柜子里找出了一只工具箱,对夏雪平问道,“有了这些东西,是不是就能验证你心中一直以来的那个猜测了?”
“我不确定,但我有预感。”夏雪平严肃地说道,但看得出来她很自信。於是,我看着她,直白地问道:“你在猜测什麽?你还是认为,陈月芳就是陈美瑭,对吧?”
夏雪平侧过头看着我,深吸一口气,对我回答了一个字:“是。”
“从你俩在老爸请客那次遇到的时候,我就猜到了。”我对夏雪平又问道,“你之前还去过医院,问唐雅婷阿姨索要过带有陈月芳所有生理指标的报告,对吧?”
“没错。”
“有什麽发现吗?”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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