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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鸾吟凤唱、酒酣耳热的云间来大厅,此刻杯盘狼藉,凌乱不堪。
三具尸首连白布都未覆,明晃晃地摆在地上,其中两具焦黑如炭,死状惨烈。
“大人,这三具尸首,一具是从附近水面打捞上来的,另外两具是阁楼里发现的。”小吏拽过满脸惊恐的胡掌事。
“卑职让这位掌事的认尸,他竟说自已从未见过舫主,连身形都认不出来。只认出打捞起来的是一名乐伎,阁楼里戴碧玺耳坠的是一名奉酒侍女。”
沈昭看向叶珣:“这是与徐大人来往的乐伎!”他调查时见过。
胡掌事又惊又愕,腿软得跪下:“小的实在不知!小的只负责打理画舫生意,管着手底下的人,平日里就算舫主有吩咐,也是隔着一道屏风说话,小的确实从未见过舫主真容!望大人明察!”
他已从官差口中得知这些人不是潜火军,而是大理寺的人。
周乘渊观此人模样不似说谎,若是逆贼同党,直接咬定尸首就是舫主便是。
他转头问道:“可查验出什么?”
着粗布短衫的老仵作自尸首旁站起身,声音缓慢:
“水里面打捞上来的那位,身上无明显外伤,口唇青紫,口鼻中有少量泥沙水草,肺部肿胀,乃溺水身亡之征,死亡时间不超过半个时辰。”
“另外这两位,分别为一男一女。女死者年约二十,周身焦黑,四肢蜷缩,口鼻喉部有烟灰沉着和充血红肿的热损伤迹象,乃死前吸入灼热烟气所致,符合焚身而亡之征。”
“而男死者,年约三十有余,肢体自然舒展,无挣扎痕迹,口鼻喉部亦无烟灰沉着和热损伤。”老仵举起一根银针,“死者舌根乌青,喉头有黑色血沫,银针刺入后变黑,乃是中毒身亡后才被焚尸。”
三名死者,死因各异。
忽有人进来禀报:“叶将军,卑职照您的吩咐,派人沿着水流方向,江上、岸边同时搜寻,在下游十里处找到了那艘送菜小船,只是……船上无人。”
说话之人正是杨捕快。
他刚从外边快马赶回来,身上正热,额间却冒着冷汗。接到叶珣命令时,他暗道不好,已猜到自已出了疏漏,在小船离开云间来时掉以轻心,没有再次检查。
周乘渊不知叶珣何时吩咐人去办的事,只道:“莫非你怀疑……”
叶珣拿起仵作工具箱里的一支长竹片,拨开男死者的手掌心,蹲下身观察,沉稳道:“此人四肢肌肉粗壮,手掌布满老茧,手掌根部的茧尤其粗厚。”
“使用刀剑之人手上的茧,大多分布在手指关节和掌心处。此人手掌更像是船夫常年握浆撑篙,着力点在手掌根部所致。以手撑船,以腿保持平衡,因而四肢也较常人粗壮。”
一旁的老仵作惊讶于叶珣的观察入微,连连点头赞同。
周乘渊一凛,立即吩咐杨捕快:“速去请送菜船夫的家人前来认尸!”
毒杀他人,放火焚尸,烧毁卷宗,以混淆视听,拟造自已葬身火海的假象,从而趁机潜逃。
此人究竟是谁?
潜伏在奚霖城意欲何为?
望沧湖连通鹿江,鹿江横跨六州。小船离开云间来已一个时辰有余,逆贼弃船后若是换船继续走水路,只怕是再难搜寻。
而阁楼里焚身而亡的侍女,只当和那名乐伎一样,是被遗弃的棋子罢。
夜愈深,风停雨歇,只余几缕细如牛毛的雨丝。
大理寺从京兆衙门借来了户籍簿,又调了几名里正。本地的查户籍,外地的看过所,一一核查众人身份。
船舱内气氛有些焦躁,姜槐和冯晏宁也在人群之中。
大家都知道这阵仗必定出了什么事,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不敢多问,只老老实实配合。
过了许久,终于轮到他们。
冯晏宁侧身示意姜槐优先。而姜槐看到不远处,叶珣与一名她不认识的男子站在角落里,面朝着这边,她下意识地往冯晏宁身后挪。
“咳咳,怎么了?”冯晏宁以帕子掩口,轻咳两声。
“你先来吧。”姜槐说道。
冯晏宁微微笑了笑,不再推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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