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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回书暗语惊边将（第1页）

北凉关，防御使府，书房。

夜已深沉，烛火跳动，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

章子安坐在宽大的书案后，手中捏着那封从玄州带回来的、分量异常的回信。他已经反复看了数遍，每一个字都像是针，深深刺入他的眼中，扎进他的心里。

信纸是上好的宣纸，字迹优雅而遒劲，墨香尚未完全散去。然而，这看似平和的表象之下，却隐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锋芒。信的开头是标准的官样文章，问候起居，感谢“薄礼”，言辞谦和。但往后读，字里行间却透出一种不动声色的压迫感。

狄仁杰并未直接提及任何走私、通敌的字眼，但他“无意”中提到了近期缴获的一批所谓“流寇”的武器，对其“出乎意料的精良”表示了“惊讶”，并“顺便”询问北凉关武库近期是否有清点盘查，是否存在“意外损耗”需要上报。

更让他心惊的是，信中还以“关心边境牧民生计”为由，看似随意地问及了靠近西面某个特定山口附近的巡逻部署情况，言语间暗示该区域似乎“过于平静”，与上报的“蛮夷袭扰”频率不太相符。

那个山口！正是他与草原部落进行最大宗交易的秘密通道之一！而所谓的“流寇精良武器”，分明就是他不久前偷运出去的那批铁器的一部分！

狄仁杰是怎么知道的？！这些细节，除了他最核心的心腹，外人绝不可能知晓！

“啪！”

章子安猛地将信纸拍在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烛光跳动，映照着他阴晴不定、甚至有些扭曲的面孔。牙关紧咬，额头上青筋暴起。

站在书案前方的赵平，早已将玄州之行的经过，一五一十、心惊胆战地汇报完毕。他描述了狄仁杰如何从开始的温和随意，到突然话锋一转直击要害，特别是最后那句关于北蛮铁器精良的感慨，以及那如同宣判般的“他日定当亲往北凉关一行”的“许诺”。

赵平的声音因恐惧而微微颤抖，他几乎是带着哭腔强调：“将军，那位狄大人……他恐怕什么都知道了！他的眼神……太可怕了！就像能看穿人心一样！”

章子安死死盯着桌上的信纸，仿佛要将它瞪出两个窟窿来。赵平的汇报，与信中的内容相互印证，彻底击碎了他心中最后一丝侥幸。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内线！一定是出了内线！”他猛地站起身，双目赤红，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低声嘶吼着，“我这北凉关，一定有他狄仁杰安插进来的钉子！否则，他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人，怎会知道得如此清楚？！连山口都知道？！”

他开始在书房内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烛光下，他的影子在墙壁上疯狂地晃动，显得格外狰狞。

是李全？还是王副将？或者是……郑虎那个老狐狸的人？！不，郑虎应该不会蠢到在这种时候捅我刀子，除非他想一起死！到底是谁？！是谁在背后出卖我？！

极度的恐惧迅速发酵，扭曲了他的理智，滋生出浓烈的偏执和猜忌。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暴露在猎人枪口下的猎物，四面八方都是敌人，每一双眼睛都可能是不怀好意的监视者。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绝不能让狄仁杰的人再踏进北凉关一步！他既然知道了这么多，那他亲自来北凉关，必定是要搜集最后的证据，将我置于死地！

一个疯狂而绝望的念头，如同毒草般在他心中疯长。

他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眼中闪烁着决绝而凶狠的光芒。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赌一把！

“赵平！”他厉声喝道。

“属……属下在！”赵平被他突然的厉喝吓得一个哆嗦。

章子安咬着牙，一字一顿地下达了命令，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形：“传我将令！即刻起，封锁北凉关所有关口！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特别是往玄州方向去的！给我严加盘查！所有过往客商、信使，一律扣留审问！”

赵平闻言大惊失色：“将军！这……这万万不可啊！封锁关隘，严查出入，这等同于公然抗拒监察！若是被狄大人知道了，这可是……”

“闭嘴！”章子安粗暴地打断了他，眼神凶戾，“狄仁杰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京城来的酸儒，也敢在我北凉关的地盘上撒野？！他以为他是谁？！”

他走到赵平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几乎是贴着他的脸，低吼道：“你给我听清楚了！再传我一道密令！命各关口守将，严密监视所有陌生面孔！若有任何形迹可疑之人，特别是那些打着监察司旗号的，胆敢擅闯关隘，或者试图刺探军情……”

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杀意：“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

赵平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头顶冒到脚底，浑身冰凉。他看着眼前状若疯魔的章子安，张了张嘴，想要劝阻，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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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全完了！将军这是被恐惧冲昏了头脑！封关抗命，擅杀朝廷命官，这哪一条不是灭门的大罪？！这哪里是自保，这分明是自寻死路！是以卵击石啊！

书房内，烛火摇曳，气氛压抑到了极点。章子安那道疯狂而愚蠢的命令，如同敲响了丧钟，预示着北凉关和他自己的命运，即将滑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与此同时，距离北凉关数百里之外的云中关，郑虎的府邸内堂，气氛却与几日前那场充斥着靡靡之音和虚假笑声的宴会截然不同。

没有了妖娆的歌姬，没有了助兴的乐师，甚至连伺候的侍女都被远远屏退。内堂之中，灯火通明，却照得一室清冷。郑虎独自一人坐在主位上，面前摆着酒菜，却几乎未动。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神中不见丝毫平日的慵懒，只有一片冰冷的杀意。

一名穿着普通商人服饰、但眼神精悍的中年男子，正躬身站在堂下，小心翼翼地汇报着什么。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难以掩饰的沮丧和恐惧。

“……就在离关口不到五十里的黑风口，突然冲出来一队人马，打着……打着监察司的旗号，二话不说就将咱们的车队截了下来。兄弟们想反抗，但对方人多势众，弓弩齐备，我们……我们没敢动手。那批货……全被他们扣下了，连人也被带走了几个……”

商队头领的话还没说完，只听“砰”的一声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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