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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草镇的深秋裹着层薄雾,青石路上铺满枯黄的银杏叶。王宁裹紧藏青色棉袍,穿过晨雾走向百草堂。他眉目清朗,发间别着支桃木簪子,腰间挂着的药葫芦随着步伐轻轻摇晃,上面刻着的“百草”二字被摩挲得发亮。
“少东家!”药铺伙计老周掀开布帘,“李阿公又来了,说是夜里总起夜,腿软得站不起来。”王宁快步走进堂内,只见八仙桌旁坐着位白发老者,裹着破旧棉被仍止不住发抖。诊脉时,他指尖触到老人冰凉的手腕,眉头微微蹙起——脉沉细如游丝,正是肾阳虚衰之象。
“张叔,取三钱韭子,配巴戟天、补骨脂。”王宁将药方递给张阳,余光瞥见门外闪过道黑影。那是刘二狗,孙氏药铺的狗腿子,此刻正鬼鬼祟祟往墙上贴告示。“这是何物?”王宁追出门,见告示上写着“邪祟横行,唯孙氏符水可解”,朱砂字迹在晨光中透着诡异。
刘二狗嗤笑一声,油光满面的脸上堆满得意:“王少东家,这几日镇上半数人都中了邪,您那破药怕是治不好。”他故意将“破”字咬得极重,腰间铜钱袋随着动作叮当作响。王宁攥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自父亲去世后,孙氏药铺便处处针对百草堂。去年冬天下雪,孙玉国派人往药材仓库泼脏水,险些毁了整批当归。
傍晚时分,王雪抱着账本冲进内堂。她梳着双丫髻,鬓角沾着草屑,月白色襦裙上还沾着泥点:“哥,钱多多说韭子断货了!他......他说孙玉国出三倍价钱全收走了。”张娜正在缝补药枕,闻言停下手中银针:“别急,后院不是还有些野生韭菜?”她说话时轻声细语,眉眼间却藏着担忧。
深夜,王宁提着灯笼在后院翻找。月光如水,洒在青石板上,几株野生韭菜在墙角顽强生长。突然,仓库方向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火光冲天而起。“不好!”王宁扔下灯笼狂奔,只见刘二狗正将火把扔进堆放药材的仓库。浓烟滚滚中,林婉儿如鬼魅般出现,青衫翻飞间一脚踢飞火把。她面纱半掩,露出的眉眼冷若冰霜,腰间软剑泛着寒光。“滚!”林婉儿剑尖抵住刘二狗咽喉。刘二狗脸色煞白,连滚带爬地逃走了。王宁看着被烧毁的半间仓库,心在滴血——那些都是准备给村民的药材。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王宁抱拳行礼。林婉儿却转身欲走,只留下清冷的声音:“守护百草堂,是我的使命。”第二天清晨,药铺门口挤满了人。李阿公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说:“王大夫,我吃了您的药,夜里只起了一次夜,腿也有力气了!”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欢呼。
王宁望着欢呼的村民,目光坚定:“张叔,咱们开垦后院荒地,自己种韭菜!”他卷起袖子,露出小臂上被烟熏黑的伤痕,“孙玉国越是阻拦,咱们越要治好大家的病。”此时,钱多多鬼鬼祟祟地溜进百草堂。他穿着件崭新的绸缎马褂,胖脸上堆着讨好的笑:“王少东家,我那还有些韭子......”“不必了。”王宁头也不抬地研磨药材,“钱老板的货,我们消受不起。”
钱多多尴尬地搓着手,突然压低声音:“孙玉国往水井里扔了东西,这事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话音未落,他便匆匆离去。王宁手中的捣药杵重重落下。原来如此!他想起昨日刘二狗腰间的铜钱袋——那些钱,怕是孙玉国给的封口费。
夜色再次降临时,王宁带着林婉儿悄悄靠近水井。月光下,井边散落着些奇怪的粉末。林婉儿用银针一试,针尖瞬间变黑。“是巴豆粉和泻盐。”王宁握紧拳头,“这两种东西混在一起,会让人肾虚尿频。”突然,远处传来脚步声。孙玉国带着刘二狗出现,手中火把将他的脸照得狰狞可怖:“王宁,坏我财路,你活腻了?”
林婉儿拔出软剑,剑光如练:“作恶多端,该受惩罚的是你!”一场恶战在井边展开。林婉儿剑法精妙,孙玉国的打手们渐渐落了下风。混乱中,刘二狗想趁机逃跑,却被王雪绊倒在地。“抓住他!”王宁大喊。村民们闻声赶来,将孙玉国等人团团围住。“乡亲们,他们往井里投毒!”王宁举起装有水样的瓷瓶,“这些日子大家的病,都是他们害的!”人群中爆发出愤怒的吼声。孙玉国脸色惨白,瘫倒在地。
黎明时分,官府的人带走了孙玉国。王宁站在药铺门口,看着冉冉升起的朝阳。后院里,新种下的韭菜苗在晨露中轻轻摇曳,生机勃勃。“哥,这些韭子什么时候能成熟?”王雪问道。“很快。”王宁微笑着说,“到时候,我们要用这些韭子,治好更多人的病。”张娜端着药茶走来,轻声说:“先喝口茶吧,一夜没休息了。”王宁接过茶盏,热气氤氲中,他仿佛看到百草堂的未来——那里没有阴谋诡计,只有药香四溢,医者仁心。
深冬的第一场霜来得猝不及防,百草堂的韭田蒙着层薄冰,新长出的韭菜叶蜷缩在冻土间,泛着病态的灰绿。王宁裹紧披着毛领的藏青斗篷,呵出的白气在药锄柄上凝成霜花。自城西地窖一事后,孙玉国虽锒铛入狱,可暗中针对百草堂的阴招却愈发诡谲。
“少东家,陈婶家孩子出事了!”老周跌跌撞撞冲进药田,棉鞋沾满泥浆,“说是夜里总尿床,白天连路都走不稳,和之前李阿公的症状一模一样!”王宁的药锄“当啷”一声砸在冻土上,溅起细碎冰碴。他解下斗篷甩给王雪,露出内里被草药汁液染黄的粗布短打:“张叔留守药铺,婉儿跟我去!”话音未落,檐角的林婉儿已踏着飞檐而下,软剑在晨光中划出半道冷芒。
陈婶家的土坯房弥漫着浓重的艾草味,孩子蜷缩在发黑的棉被里,小脸烧得通红,裤褥湿了大片。王宁诊脉时,指尖触到那浮大中空的脉象,瞳孔骤然收缩——竟是肾阳暴脱之象,比之前的病例凶险十倍。“孩子最近可吃过什么?”王宁扯开孩子的衣襟,只见胸口大片青紫瘀斑。陈婶“哇”地哭出声,发髻散落的白发沾着草屑:“晌午从集市买了块炊饼,孩子吃完就......”她突然噤声,惊恐地望向门外。寒风卷着枯叶扑进屋内,门框上赫然钉着半块发霉的炊饼,边缘印着齿痕,泛着诡异的黑绿色。
林婉儿的软剑“噌”地出鞘,剑尖挑起炊饼,黑色汁液顺着剑身滴落,在青砖上蚀出滋滋声响:“砒霜混着巴豆粉,还有......”她凑近细嗅,面纱下的眉头紧蹙,“韭子粉末。有人故意混淆视听。”王宁捏起沾着饼渣的银针,针尖黑如墨炭。他突然想起钱多多死前攥着的半张纸,“城西地窖”四个字后,似乎还有个“三”字。难道孙玉国余党还有更大的阴谋?
夜幕降临时,百草堂灯火通明。张阳戴着圆框老花镜,在药案前仔细研磨韭子,药臼撞击声混着王雪背诵医书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王宁盯着墙上的百草镇地图,将城西地窖的位置用朱砂圈出,又在集市、水井、陈婶家之间连上线条,突然发现这些点竟隐隐构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北斗第七星,摇光......”王宁的手指停在地图西北角,那里标着座荒废的城隍庙。他抓起墙角的灯笼,烛火在寒风中剧烈摇晃:“婉儿,随我去城隍庙!”城隍庙的飞檐在月光下如张牙舞爪的巨兽,殿内蛛网密布,供桌上的烛台倾倒在地。王宁踢开满地香灰,发现青砖缝隙里沾着新鲜的韭菜汁液。林婉儿突然按住他肩膀,青衫鼓荡间,软剑已抵住暗处的黑影。
“别杀我!是孙掌柜让我......”黑影是个佝偻的老乞丐,怀里死死抱着个油纸包,“他说只要在炊饼里下药,再把韭子洒在现场,就能让百草堂......”话未说完,老乞丐突然双眼翻白,嘴角溢出黑血。王宁扯开油纸包,里面是研磨极细的韭子粉,混杂着半块刻着孙氏药铺徽记的木牌。林婉儿蹲下检查尸体,从乞丐指甲缝里捻出些黑色碎屑:“是西域奇毒‘蚀心散’,见血封喉。”
突然,庙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王宁掀起破窗纸,只见三辆马车正朝着镇西疾驰,车辙印在雪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他认出那是钱多多的马车,车厢缝隙里隐约漏出绿色荧光——正是与毒炊饼上相同的颜色。“追!”林婉儿足尖点地,如夜枭般掠过屋脊。王宁紧随其后,手中紧攥着钱多多留下的半张纸。寒风割面如刀,他却浑然不觉,满脑子都是孙玉国在牢狱中阴鸷的笑容。
马车停在镇西乱葬岗。王宁躲在枯树后,看着几个蒙面人从车厢里搬出木桶,往坟头上倾倒绿色液体。腐臭味混着韭菜的辛辣气息扑面而来,他突然想起张阳说过,韭菜虽能温补,但若与某种西域毒草同煮,反而会变成杀人利器。“动手!”林婉儿的软剑率先出鞘,剑光如电。蒙面人反应极快,甩出的锁链上挂满倒刺,与软剑相撞迸出火星。王宁趁机将自制的迷药撒向空中,却见蒙面人纷纷掏出浸了药水的布巾捂住口鼻,显然早有防备。
混战中,一个蒙面人突然扯开衣襟,露出缠满炸药的胸膛:“王宁,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他狞笑着点燃引线,火光映得众人脸色惨白。千钧一发之际,林婉儿挥剑斩断锁链,缠住炸药奋力掷向远处。爆炸声震得地面颤抖,王宁被气浪掀翻在地,朦胧间看见蒙面人首领往他嘴里塞了颗药丸,阴恻恻道:“尝尝掺了毒韭子的滋味!”
等王宁再醒来时,已是次日清晨。他躺在自家床上,张娜正红着眼眶往他嘴里灌药,王雪握着他的手哭得抽噎,张阳在一旁急得直搓手:“少东家这脉象虚浮如絮,寻常解药根本无用!”林婉儿突然掀开帘子闯入,面纱下的脸色比往日更苍白:“我找到解药了。用三年陈酿的韭菜子酒,配天山雪莲......”她顿了顿,从怀中掏出块带血的碎布,“但取雪莲要经过黑风崖,那里有孙玉国豢养的山匪。”
王宁挣扎着要起身,却被张娜按住:“你别动!婉儿姑娘已经答应去取雪莲,你只管好好养着......”“不。”王宁抓住林婉儿的衣袖,“我与你同去。只有我最清楚,如何炮制出能解此毒的韭子酒。”他咳出两口黑血,却笑得坚定,“孙玉国以为用毒韭子就能击垮百草堂?他忘了,医者仁心,才是最好的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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