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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尸山血海（第1页）

李杰和赵芹也反应过来了，如其他普通人一样，脸色有点发白，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不会是鬼子打进来了吧？这枪声听起来很激烈啊。”

“不会冲到咱们这里来吧？要不要赶紧逃走？”

“肯定不会是鬼子，日本人现在还不敢得罪列强，不敢进租界。这枪声倒是……挺近的，好像离咱们这里只隔着几条街。”田高远出神地望着外面的小巷，回话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

赵芹看了田记者一眼，见他呆呆的望着尚美云跑出去的方向，心中不由一动，赶紧大声道：“美云这孩子总是这么毛毛躁躁，田记者你别怪她。我估计着，她听到枪声以后有些担心我家弟弟了。”

“哦？”田高远终于把注意力转了回来：“敢问你家这位……？”

“哦，我的一个族弟。”李杰不想过多的透露王丰的状况，别忘了他们一家可是闯了祸逃难来的。他偷偷的拉了一下媳妇，接过话茬：“我弟和我一样是个臭拉车的，估计是快换班了，美云这是去看看他回来没有。”

赵芹不干了，她觉得自己这个干弟弟哪哪都挺好的，不想让别人看轻他，急忙一脸骄傲的分辩：“我这弟弟呀，天生就适合干拉车这一行。别人一个月挣30来块钱，他一个月能挣五六十呢，还是大洋！他呀，会说那个外国话，有个外国的什么主编包了他的车……”

李杰脸都快绿了，连连拽媳妇的衣裳，连衣襟都给拉长了，赵芹这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的闭口不言。

场面一下子显得有些尴尬。

正在这时，尚美云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杰哥，嫂子，田记者，阿丰还没回来，我得去看看。”

赵芹急了：“天都黑了，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出去多危险啊？”

不说还没事，尚美云这一说李杰也开始不放心了，毕竟外面已经打起来了，他这个弟弟又不是个安分的主：“那我和美云一起去吧，去看看也放心。”他客气地冲着田高远点点头：“田记者你先坐着，我们去去就回。”

田高远脑子里急速地转动着：会讲外语竟然还跑这儿来拉车？还主动去结交什么报社的主编？真当别人都是傻子？甭问，这个叫阿丰的肯定是南京政府留下来的卧底间谍。弄不好，现在开枪的事情也和他有关。

“不坐了，不坐了，时间太晚了。正好我也要走了，要不咱们仨就一起去看看？”

李杰尚美云他们租住的地方距离愚园路并不是很远，等他们从小街拐上大路的时候，正好遇到一辆拉满宪兵的装甲车呼啸着从他们身边开过。

继续往前走，马路上开始不断有巡警吹着哨子往前跑。平常不怎么见的欧裔巡捕骑着车子飞快的消失在视线里。

路上还有不少行人，都觉察到前面有大事发生。国人爱看热闹的天性发作，几乎满马路的人都在小跑跟着去看热闹。

尚美云愈发焦急，竟然比李杰田高远跑的还要快一些。他们赶到愚园路的时候路已经封了，前面挤着黑压压的一片老百姓，嗡嗡的议论声充斥于耳。安南籍的警察骂骂咧咧的维持着秩序，挥舞着警棍把人往警戒线后赶。

尚美云看不到前面心里越发急躁，左右看了看，依仗着手脚灵活三两下爬到了一户住宅的屋顶。居高临下的往里一看，脸色渐渐开始发白。

李杰和田高远看到女孩的反应也知道情况不对，赶紧也爬了上去。看清状况之后，心里不由的也哆嗦了起来！

街对面是一座对外出租的四层办公大楼，里面租住的主要是两家日本公司，一家是船务会社，另一家是洋行。两家公司都不缺钱，楼里点了很多灯泡，照的亮如白昼。楼外的大马路上，电线杆子上的路灯瓦数也不小，也照的四周清清楚楚。

一辆轿车七扭八歪的停在路边，在大楼和轿车之间的人行道上倒着两具尸体，身上都穿着西洋人的西装，但特征明显的月代头告诉人们这俩是两个日本人。他们面色扭曲，每个人身上都中了三枪，胸膛两枪额头一枪，枪洞里面的鲜血到现在还在往外滴滴答答。

最可怕的是他们的后脑，子弹出来的位置已经变成了碗口大的窟窿，黑的白的红的喷出老远，在人行道上溅的到处都是！

有一群穿着和服的人聚在楼下，男的大多情绪激动，比比划划的冲着巡捕大吼大叫。女的则互相搂抱在一起，哭的简直是那一个惨不忍睹！

还不断的有人从楼上下来，有的是被担架抬着的，有的一瘸一拐，还有的站都站不起来，被警察死死拽着往外拖。

在这些出来的人中间，还夹杂着一具又一具的担架，有的还来得及盖上白布，有的就是那么直接抬出来的。所有人都看得很清楚，这些尸体都和人行道上的那两个日本人一样胸部和头部中枪。

田高远默默的在心里记着数：一个，两个，三个……九个，十个……数到第20个的时候，他已经快数不下去了，只感觉两腿都在打颤！

数到第40个的时候，他甚至已经麻木了！脑子里是一片空白！

这是谁呀？下手这么狠？

这绝对不是一个人干的！一个人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杀伤力！这绝对是一支精锐的小队突袭！

那么问题来了，这队人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大开杀戒？目的是什么？难道这里的鬼子不是普通的商家？

一连串的问题在他脑袋里飞速的闪现，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李杰在日本人占领家乡的时候见过尸山血海，见过乡亲们那凄惨的尸体！他看到这么多日本人的尸体并没有动容，却恍惚了，那一张张被刻意遗忘掉的熟悉面孔，左邻右舍那一道道屈死的冤魂仿佛从九幽深渊之中重新飞出来，在他耳边飞舞欢笑！

好！死得好！死的少了！

苍天可鉴！乡亲们，你们的冤仇终于报了！

老天爷终于开眼了！

他那张忠厚木讷的脸上依然是毫无表情，但是身体却在微微的发抖！两只拳头攥得咯嘣直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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