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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朵笑起来,眼泪却掉了下来,砸在松雀的手背上,烫得像颗小火星。“那我从你分我五成赃款的时候,就喜欢你了。”她说着,又凑上来,在松雀的唇上轻轻咬了一下,“这是利息。”
远处的孔明灯越飞越高,带着无数人的愿望,融进墨色的夜空。松雀握着帕朵的手,指尖在她掌心轻轻画着圈,像在数那些没说出口的日子——从仓库里的桂花糖,到染坊的雨夜,再到此刻唇上的胭脂香,原来有些感情,早就藏在市井的烟火里,被糖渣和胭脂,细细密密地裹成了团。
六、市井情话:胭脂与糖渣的日常
松雀的摊位旁,多了个画架。
帕朵不再到处“借”东西了,改成在摊位前画画——画星夜市集的灯笼,画巷口的老槐树,画扎红绳辫子的姑娘低头算账的模样。她的画还是歪歪扭扭的,却总有人愿意买,说里面有“活气”。
松雀算账时,帕朵就趴在旁边的木板上,往她的账簿上画小胡子;松雀收摊时,帕朵会把她的胭脂盒小心翼翼地放进布包,像护着什么稀世珍宝;松雀偶尔教她影术,她总学不会怎么隐匿,却能精准地把影术的光落在松雀的发梢,让红绳辫子在暗影里也发亮。
“松雀,今天赚的钱,够买两盒‘醉流霞’了。”帕朵数着铜板,笑得露出小虎牙,“一盒给你涂,一盒我吃掉——听说胭脂是甜的。”
松雀敲了敲她的额头:“那是颜料调的,吃了要闹肚子。”话落,却把刚从市集买来的桂花糖往她手里塞了一把。糖纸在掌心沙沙作响,混着帕朵指尖的颜料味,成了独属于她们的气息。
收摊时,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缠在摊位前的青石板上。松雀低头对账,笔尖在“今日进账”那栏顿了顿,忽然添了行小字:“帕朵的画,卖了五个铜板,抵半盒胭脂。”帕朵凑过来看,突然伸手抢过账本,在那行字旁边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爱心,墨汁晕开,把“胭脂”两个字泡得发涨。
“这样才算数。”帕朵把账本拍回她怀里,指尖故意蹭过她的手背,带着点颜料的涩意,“你的账上,总得有我的印记。”
松雀的耳尖有点烫,却没把那页撕掉。她想起琅丘的老账房说过,好的账本要记流水,也要记人心。以前她不懂,现在看着那团晕开的墨,突然觉得,市井日子里最该记的,从来不是几成赃款、几盒胭脂,而是某个雨天里共撑的伞,某块分着吃的桂花糕,某道藏在影术里的、为对方留的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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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冬,市集的风带着寒意。松雀的摊位前多了个炭盆,帕朵总把冻得通红的手伸进去烤,一边烤一边往松雀怀里钻:“你的影术能不能当暖炉用?比这炭盆暖和多了。”
“影术是用来藏人的,不是烧火的。”松雀嘴上怼着,却悄悄把影术的范围收了收,让暖意刚好裹住两人交叠的膝盖。她看着帕朵在炭盆边烤栗子,栗子壳裂开时,热气裹着甜香扑过来,帕朵总会先剥好一颗,吹凉了塞进她嘴里。栗子的甜混着炭火气,烫得舌尖发麻,心里却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
有天晚上落了雪,两人收摊晚了,巷子里的积雪没到脚踝。帕朵突然蹲下身,抓起一把雪往松雀脖子里塞,冰凉的触感让松雀猛地缩了脖子,转身想打她,却被她拽着跌进雪堆里。
“你看!”帕朵指着天上的雪,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雪比你的影术好看!”她说着,突然往松雀脸上凑,鼻尖蹭过她的脸颊,带着雪的凉意,“但没你好看。”
松雀的心跳漏了一拍。雪落在帕朵的发梢,把橙色发带染成了白,她的睫毛上结着细雪,像沾了糖霜的羽毛。松雀抬手,想替她拂去,指尖却被她抓住,按在雪地里。雪水渗进袖口,凉得刺骨,可掌心相贴的地方,却烫得惊人。
“松雀,”帕朵的声音很轻,被雪压得发闷,“等开春了,我们去琅丘好不好?你说那里的桂花最香,我想画下来。”
松雀看着她眼里的光,突然想起自己藏在箱底的琅丘地图——那上面标着最好的胭脂铺,最甜的桂花糕摊,还有阿婆留下的老房子。她一直以为那是自己的退路,现在才明白,原来退路里住进一个人,就成了归宿。
“好。”她听见自己说,声音被雪滤得格外清晰,“但你得答应,到了琅丘,不准偷阿婆的桂花。”
帕朵笑起来,在她唇上飞快地啄了一下,带着雪的凉意和栗子的甜:“那我偷你的胭脂——听说琅丘的胭脂,涂在心上人像的唇上,会甜一整年。”
雪还在下,把巷子里的脚印盖得浅浅的。松雀握着帕朵的手,在雪地里慢慢走,影术的光膜在头顶展开,挡住落雪,却故意留了道缝,让月光刚好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红绳与橙带缠在一起,像打了个解不开的结,在雪地里闪着细碎的光。
回到住处,松雀把帕朵冻得发红的手塞进自己怀里焐着,帕朵却不安分,指尖在她腰间的布包里摸来摸去,掏出那盒没开封的“醉流霞”。
“我想试试。”帕朵打开瓷盒,指尖沾了点胭脂,往松雀唇上点了点。红色在苍白的唇上绽开,像雪地里开了朵花。她凑近了看,呼吸扑在松雀的唇上,带着点热意,“果然比画里好看。”
松雀没说话,只是仰头,吻了上去。
这个吻比花灯节那晚更沉,带着雪的清冽、栗子的甜,还有胭脂的香。帕朵的手插进她的头发里,把红绳辫子拽得更紧。松雀能感觉到她的颤抖,藏在急切里的,是和自己一样的、怕失去的慌张。
“帕朵,”松雀的声音发哑,额头抵着她的,“开春去琅丘,我教你调胭脂吧。”用最烈的花汁,最细的云母粉,再掺点桂花糖,调一盒只属于她们的颜色。
帕朵的眼睛亮得像雪地里的星:“那我教你画画。”画她们住的小院子,画院角的桂花树,画扎红绳辫子的姑娘低头调胭脂的模样,画到牙齿都掉光了,还能认出彼此眼里的光。
雪还在下,炭盆里的火噼啪作响。松雀看着帕朵沾了胭脂的唇角,突然觉得,那些在实验室里刻下的冷硬,在逃亡路上攒下的防备,都被这市井的烟火泡软了。原来最好的影术,从不是藏起自己,而是让某个人,成为你甘愿暴露的那道缝隙,是你在无数个账本之外,最想记下来的那笔“心债”。
欠她的糖,欠她的画,欠她一辈子的胭脂香——这笔账,她打算用余生慢慢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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