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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一章
门";吱呀";轻响,乔朵朵端着鎏金托盘迈进堂屋时,檐角铜铃正被春风撞出细碎的清音。
";姑姑,这可不是我的,是我爸新得的,特意吩咐我拿给您欣赏。";乔朵朵将托盘往紫檀案几上一搁,两幅绣品随她舒展的手臂次第展开。
苏绣特有的檀香味混着沉水香漫过乔敏的鼻尖,她扶在梨花木椅上的手猛地收紧,玳瑁眼镜链在胸前玎珰作响。
晨光正斜斜切过东窗,将绣屏上的金线灼得发亮。
左边那幅《百蝶穿花》里,蝶翼上劈到发丝四分之一粗细的金丝在光斑下忽明忽暗,竟似活物振翅;
右边《洛神赋图》的绡纱上,曹植衣袂间的银线随乔敏呼吸轻颤,洛神鬓边的白玉兰仿佛凝着晨露。
";这是要让我眼馋了。";乔敏的指尖悬在绣品上方半寸,连鬓角细汗都不敢去拭。
她早年间在苏州见过双面绣,可何时见过这般精妙的?
";朵朵,绣这个的绣娘……";乔敏猛然抬头,眼镜链撞在案角青铜貔貅上叮当作响,
";你认识?";她嗓音发紧,耳垂上的翡翠坠子撞得玻璃柜门微微发颤。
窗外槐花簌簌落在石阶上,染着晨露的花瓣沾湿了绣品边缘的流苏。
";是我同学家买的。";她端起青花缠枝莲纹杯,茶汤里浮动的银针毫尖根根分明。
乔敏的呼吸声突然急促,乔朵朵瞥见她攥着帕子的手青筋凸起,帕角绣着的兰草正应了绣屏暗纹。
";有空带我去看看。";乔敏攥着青瓷杯的手指骤然收紧,茶汤在杯底荡出细小的涟漪。
她望着案几上被月光照亮的绣品,洛神眼尾的血渍在夜色中泛着暗红,恍惚间竟与二十年前四姐绣绷上的金针重合。
乔朵朵支着下巴坏笑,银镯磕在杯沿发出清响:";姑姑当真是急性子,我昨儿个才从苏绣娘那儿回来。";
她故意拖长尾音,眼见乔敏的翡翠坠子撞得玻璃柜门叮咚作响,才慢悠悠续道:";不过您去晚了,好的基本全被我爸收起来了。";
";哐当";一声,乔敏手中的杯盏磕在案几上,茶汤溅湿了绣品流苏。
她慌忙用真丝帕子去擦,帕角绣着的兰草却勾住了金线:";这……这怎么使得?";
指尖触到绣线的刹那,二十年前绣楼里的檀香味突然漫上喉头。
";不妨事不妨事。";乔朵朵笑着抽走帕子,绣线上的兰草竟随着她的动作簌簌颤动,
乔朵朵蹲在四合院葡萄架下,看月光顺着青砖缝里新冒的苔藓蜿蜒。她腕间那串苗银铃铛是去年赶交流会时,用三条蓝印花布跟苗人换的,此刻被夜风拨得叮当响,惊醒了趴在石桌上打盹的狸花猫。
";我爸把《百蝶穿花》和《洛神赋》都收走了,说是要当传家宝。";她撅嘴时,银铃铛上的蝴蝶坠子跟着晃,在月光下抖落一片幽蓝碎光。
话音未落,西厢房突然传来茶盏磕碰声,惊得她慌忙去捂嘴,指甲盖蹭过银铃铛,带起一串更急促的脆响。
听见响动,她单脚踩在石磨盘上,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桃酥:";没事,这手艺,我订做也值当!";说着猛地起身,玳瑁甲下摆扫过案角青铜貔貅,刮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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