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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三哥倒是清闲。”等狱卒退到远处,清蕴才开口,手指拂过栅栏。
nbsp;nbsp;nbsp;nbsp;她今天特意穿了暗纹不起眼的雪青襦裙,鬓边珠钗换成银簪,在王宗赫眼中,像支误入幽暗处的玉兰。
nbsp;nbsp;nbsp;nbsp;“这里潮气重,该穿件披风来。”
nbsp;nbsp;nbsp;nbsp;“没那么凉。”清蕴从食盒底层取出温着的药盅,“母亲很担心你,在广济寺供了长明灯,父亲前日面圣,提了三司会审。”
nbsp;nbsp;nbsp;nbsp;她把家里的消息一一道来,目光扫过他手腕,那里留下了几道结痂的伤口,果然有人对他用了私刑。
nbsp;nbsp;nbsp;nbsp;王宗赫接过药盏,忽然握住她欲缩回的手,看起来像是久违见面的小夫妻亲昵。
nbsp;nbsp;nbsp;nbsp;“青石遇水膨胀的周期是六个月左右。”王宗赫声音很轻,拇指摩挲着她掌心薄茧,“算着日子,秋汛该到开封府了。”
nbsp;nbsp;nbsp;nbsp;清蕴微顿,“你的意思是……要决堤了?”
nbsp;nbsp;nbsp;nbsp;王宗赫低声,“很多人就在等这个。”
nbsp;nbsp;nbsp;nbsp;其中最有势力的一方,也是她最熟悉的那个。
nbsp;nbsp;nbsp;nbsp;等溃堤之日,恐怕就是“清君侧”檄文传檄天下之时。
nbsp;nbsp;nbsp;nbsp;王宗赫入狱以来,慢慢理清了接下来局势走向。如果可以,他其实想保住黄河护堤,但柳太后不容他,其他人也不敢补救。
nbsp;nbsp;nbsp;nbsp;一旦溃堤,影响的是几十万百姓和万亩农田。朝堂间的争斗,要牺牲这些百姓的性命,无论于公于私,王宗赫都不忍。
nbsp;nbsp;nbsp;nbsp;也是因此,王宗赫认为,即使齐国公夺位,也不见得比先帝、柳太后仁慈多少。
nbsp;nbsp;nbsp;nbsp;相识十几年,又作为夫妻共处两载,清蕴看得出他的想法,“三哥想做什么?”
nbsp;nbsp;nbsp;nbsp;王宗赫:“陈危手中有兵,他是你的人,之前凭借‘捐输筑堤’得到漕运专权的背后,也是猗猗你,对不对?”
nbsp;nbsp;nbsp;nbsp;他这样敏锐,清蕴一点也不意外这些事被他察觉,点头。
nbsp;nbsp;nbsp;nbsp;“我知道猗猗你有抱负,有决断。”王宗赫静看她,“所以有件事,现在恐怕只有你能做,你会做。”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仲夏的暴雨来得又急又猛,黄河水裹挟着泥沙奔腾而下。彰德府的堤坝在第七个昼夜的冲击下轰然溃决,浊浪如脱缰野马冲向下游三州十八县。
nbsp;nbsp;nbsp;nbsp;像王宗赫预料的那样,溃堤来得既迅速又猛烈,黄河两岸农田尽毁。
nbsp;nbsp;nbsp;nbsp;千里之外的云南军营里,齐国公捏着最新线报霍然起身:“开封到归德全淹了?”
nbsp;nbsp;nbsp;nbsp;马青点头,“柳氏用青石筑堤,遇水膨胀反而加速溃坝。现在百万灾民堵在徐州官道,柳太后竟下令”
nbsp;nbsp;nbsp;nbsp;他的声音突然顿住。
nbsp;nbsp;nbsp;nbsp;“下令什么?”
nbsp;nbsp;nbsp;nbsp;“射杀流民。”
nbsp;nbsp;nbsp;nbsp;帐外惊雷炸响,把齐国公双眼照得雪亮。他抓起佩剑大步流星往外走,召来麾下所有将领,把京城的事一一道来,问道:“柳氏祸国至此,诸位怎么看?”
nbsp;nbsp;nbsp;nbsp;帐外暴雨如注,火把在风中明灭不定,十余名将领分列左右。
nbsp;nbsp;nbsp;nbsp;马青率先道:“请将军即刻发兵!柳氏用青石筑堤在先,屠戮灾民在后,天怒至此,正应檄文所书——诛奸佞,正天纲!”
nbsp;nbsp;nbsp;nbsp;齐国公抚抚须,没说话。
nbsp;nbsp;nbsp;nbsp;参军赵镇接着道:“徐州流民已聚七万之众,可效光武昆阳故事,以‘代天抚民’为旗号。只要放出‘李’字帅旗,三日之内必成燎原之势。”
nbsp;nbsp;nbsp;nbsp;眼见齐国公沉默不语,似在犹豫,其余人立刻七嘴八舌说起来,有拿天意相劝的,有让他为李氏族人考虑的。
nbsp;nbsp;nbsp;nbsp;齐国公最后看向难得沉得住气的儿子,“你怎么想?”
nbsp;nbsp;nbsp;nbsp;他想知道李审言的看法。
nbsp;nbsp;nbsp;nbsp;李审言横刀倚在灯台边,闻言嗤笑一声:“黄袍都备好了,还要演这出三请三让的戏码?”
nbsp;nbsp;nbsp;nbsp;帐内霎时死寂,暴雨砸在牛皮帐顶如擂战鼓,将领们面面相觑、尴尬至极。要是孟嘉在这儿,估计恨不得跳起来捂住李审言这张嘴。
nbsp;nbsp;nbsp;nbsp;李审言可不管别人看法,拔出剑,剑锋扫过沙盘里象征京城的木雕,“人要杀,檄文要写,但我可不是给泥腿子打头阵的丧家犬。今夜取道汉中,七日破潼关,柳氏那些裹着绸缎的禁军够我磨刀么?”
nbsp;nbsp;nbsp;nbsp;齐国公冷笑,“狂妄!”
nbsp;nbsp;nbsp;nbsp;“您当初杀京城来使的时候,不也是顶着十二道金令箭?”李审言反讥,“如今倒讲起什么名正言顺了。”
nbsp;nbsp;nbsp;nbsp;他突然站起身,“将军不肯定主意,那就在这儿等着,等属下告诉您什么叫改天换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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