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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九章 心灰意冷（第1页）

随着登莱政治局将公文送到南下的船只，孙国祯也开始忙碌，随着兴华公司完全接管登州府，莱州府，青州府，整个原本三府内府州县以及巡检等官员共计120人左右，其中被继续任用的有60多人。被架空的有20人，自己辞官不做的有40人，这些辞官不做的人加入了招商银行成了商人。

而孙国祯其实主要工作对象还是这些旧官员，不过随着兴华公司的介入越来越深，这些工作也基本上成了一些可有可无的事情，他的更重要的任务是作为登来青官员代表与朝廷交涉，具体点是作为一个传声筒。

就比如他今天接待的就是工部官员代表，工部官员的意愿还是老想法，希望将登来的优秀工匠送到京城。但是孙国祯的意思是，工匠到京城没有任何用。就如同士兵上了战场，他能发挥自己最大的作战能力，就是要有其最熟悉的武器。仅仅工匠去是没用的。工部必须要建立完善的工业设备。其次登莱的工匠明面上签订的是雇佣合同，人家签订的最起码都是5年期的合同，如果现在登莱要与他们解除合同，那就势必要出一笔违约金，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加上本来登莱地区对于工匠的待遇就非常不错。

大明的匠户制度可不是闹着玩的，且不说住坐匠，就是轮班匠，这种每三年赴京城服役三个月的规矩，本身工匠自己也需要支付路费，并且在沿途还要经过各处盘剥。而到了北京城做工，轮班工匠服役期限其实远比三个月要长，有时候成为半年甚至整年都会被留在京城。而在工作期间仅提供微博的口粮，甚至连温饱都没办法保证。而在明中叶后虽然允许工匠纳银免役。但是银两的标准过高，很多匠人不得不借贷而破产。

这就导致在新华公司发展期间，工匠在进入清华公司工作体系之后便会大力推荐其相识朋友和同行进入其公司一起工作。

而虽然工部答应会按照约定支付相应的报酬，甚至要求登来地方官员做保。但是大家都清楚你人一旦到了京城，工部1级1级发下来，简直去京城做工就是是白出力，所以对于去京城工匠本身都不太乐意之至的情况下，谁愿意离开自己的舒适圈？

结果就是公布一次次要求工匠前往工部做工，登莱更愿意交出工匠应该缴纳的税银，也没有工匠愿意去吃京城这份皇粮。至于这次工部还是派人来？主要原因还是各部都清楚崇祯皇帝决定搞大决战，现在后勤装备根本不足。每个部门都在拼命的表现自己，工部也不例外如果在登来这里可以挖到一些工匠，那工部可就是大大的露了脸。

这几个来的代表也是存在博一把的心态，不过很明显他们和前几次来的同事一样吃了闭门羹。而且孙国祯也不愿意放过这些人，在表明了工匠本身不愿意，登莱也要支付大笔违约金的理由之后，反过来就是为工部欠自己的原材料和货款问题，孙国祯一连串问题，如同责问一般几个工部代表一时无语。大家其实都清楚登莱的付出。只是所谓时间久了有些习惯。总觉得登莱如同聚宝盆一样。只要自己把需要的东西丢进盆子里，盆子就会源源不断的将单子里的东西吐出来。而现在孙国祯的态度表明登莱是有自己的意见的。眼看着不会如愿的情况，两个代表无奈的离开登莱无功而返。

而兵部的代表就没有工部那么客气，兵部代表上来就是一连串的家国大义。又阐述了沈阳战略决战的重要性，孙国祯一边喝茶，一边就这么默默的听着他们讲述。听他们把大话讲完之后，孙国祯说：“诸位说的确实很对。所以我们登来要做什么？”

代表开始讲述自己真正的想法：无非就是希望登来继续出兵出粮，作为主力率先突破皇太极的防线，配合沈阳做一场大的决战，这样一鼓作气便可以光复辽东，这饼画的不可谓不圆，不可谓不香。最后又开始想以大义和崇祯皇帝的期盼来告诫孙国祯最好是做出一些表示。

孙国祯一言不发，两只手交叉在一起，就这么看着两位代表的讲述。他的脑子里都是无奈和惋惜，想到登莱百姓的付出，登莱军在辽东苦寒之地的浴血奋战，他的心中有些心灰意冷。

随着两位代表说的口干舌燥，喝茶的功夫，孙国祯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厚厚的一份报告，这份报告原本是交给崇祯皇帝的，但是兴华公司却决定把这份公文留下来，但不是只给皇帝看贼吃肉，不给皇帝看贼挨揍，而是这份报告直接交给崇祯皇帝和内阁各部官员，那些人只会觉得登莱如同事业线一样，挤一挤还是有的。

孙国祯慢悠悠的起身，将这厚厚的一叠报告放在了两位的茶杯旁边。两位代表还在疑惑，却齐刷刷的看清了上面封皮上的文字，那是：辽东突袭战损失消耗报告。

两个代表花了大概半个时辰才将报告看完，两人越看眉头皱的越深。整个突袭战仅仅是准备就花了将近半年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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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出战兵力上来看出动了将近3万人，而负责这3万人的后勤却是登来青三府的所有百姓。军费花销与战争损耗的粮食，弹药火药触目惊心。两个代表都知道辽东突袭战斩获非常多。也推测过如此大的缴获登来军的战损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但是事实数据放在自己手中的时候，还是被震惊到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有一个代表诺诺的表示，登莱有困难，大明也有困难，大家都应该顶住困难，一己之力歼灭女真人，再苦一苦百姓这场战争结束，百姓们也会有喘息的时间。

听着两人的话，孙国祯心中无比难过，他们算是第三波来的代表了。孙国祯已经从开始的解释，到后面的怒气冲冲，再到现在他已经有些疲惫了。他感觉这些代表都是一群好高骛远的家伙，从他们的话中能感觉到似乎他们左脚踩着右脚就可以升天。而那些本应该戳中人心的为国为民的大义，从他们口中说出听在自己耳朵内是那么的反感，那么的道貌岸然。还苦一苦百姓，百姓现在苦到已经要揭竿而起了，这些官员真的就一眼也看不到吗，不，他们看得到，只是他们选择闭上眼睛捂上耳朵。

孙国祯扶着椅子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突然他停下来站在两个代表面前缓缓的说道：“国家大义我们听了太多，登莱军现在十成中有六成是辽东逃难来的汉子组成的，他们比我等更清楚国破家亡带来的剜心之痛。

在皇太极南下之前，驻守辽南的都是辽东汉子，他们从女真人的压迫中逃了出来。每次我们协助辽东义军打击女真人时，这些士兵心中都是欢喜和期待。每砍死一个女真人，对他们来说都是对逝去的家人一种安慰。他们不要求朝廷对他们有什么奖赏，也不期待朝廷给他们封什么高官，给什么厚禄，家破人亡使他们奋起作战的唯一支柱。

结果我们的一次次接战，在朝廷各级官员眼中，反倒是擅起边乱，这种指责与弹劾太多了，我都不记得从天启皇帝到现在有多少了？我们从没有像这些士卒们传达过这些消息，我们努力的制造装备，运输粮食，让他们更好的去报仇。所以他们在这场突袭战中能发挥出这么强大的战斗力。持续一个月的高强度行军作战是任何军队都很难做到的事情。但是他们做到了靠的就是心中的那股子怒气。

而那些被朝廷诸公抛弃的辽东义军趁机起来占领了沈阳，到现在反倒没有人去指责他们。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会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我不知道朝廷诸位阁老，各位官员都怎么想的。

可是登莱不欠各位大员的，辽东百姓更不欠诸公的，反倒是登来辽东百姓得不到他们应该有的认可，更别提奖励与表扬，现在需要登来军需要那些奋起反抗的辽东义军了。可是登莱军真的打不动了，他们需要修整，他们的装备需要补充。我说句不好听的话现在任何一个登来军官说出反击女真人的要求。士兵不会哗变也会消极对待。这样心有怨念的军队，谁能指挥的动，谁敢依赖他们。”

孙国祯的语气很平淡，如同在讲述史书里一个很不起眼的故事一样，可是两个代表却哑口无言。孙国祯走到两位身旁指了指桌子上的报告：“两位如果有兴趣，可以将这厚厚的一叠带回去给朝廷诸公看看。如果不需要就请两位早些休息吧。”说完孙国祯转身离开办公室。

离开办公室孙国祯看到一群群干部正在往会议室里走，他拦住了一个干部，请问今天开什么会，干部有些尴尬的搓了搓手。孙国祯注意到那双手上都是土，指甲盖里都是泥。

“孙大人，马上要组织春耕了，我们刚下乡回来。农业部要开例行的春耕会。”年轻的干部不好意思的说道。孙国祯拉过年轻干部的手握在一起说了一句辛苦了，随后落寞的离开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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